揉揉眼,還是覺得困,不願睜開眼。再揉揉,嗯……清醒多了。
眼睛懶洋洋地張開一小條縫,眼前是一片昏黃的亮光。
咦?燈怎麼還點著?
我從炕床上坐起來,打了個哈欠,朝燈源處望了過去,寶欣坐在燈旁,一針一線,密密地繡著花樣。
外頭的天色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我下床走了過去,倒了一杯涼水,咕嘟咕嘟一飲而盡。用袖子抹了抹嘴,我在寶欣身旁坐下。
“珣玉,對不住,我吵著你了……”寶欣停下手中的繡活,一臉歉意。
“沒事。”我笑著搖頭,“反正已經一覺睡醒了。倒是你……”我看見寶欣泛青的眼窩,覺得有些擔憂。“這些天都繡些什麼呢,不眠不休的,忙得連覺都不用睡了……”
我拿過寶欣手裏的繡活,想看看她這幾天廢寢忘食的,都繡了些什麼東西。
杏黃色的繡麵上,牡丹花團團錦簇,翩翩彩蝶駐留其上,那姿態逼真得仿佛隻要我用手輕輕一碰,駐足歇息的蝴蝶就會受了驚動,展翅遠飛了。
唉,說實話,我覺得這皇宮裏,在人力資源分配這方麵,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資源優化配置。
你就說寶欣吧,一雙巧手繡出來的東西既精致又生動,卻偏偏被分配到洗衣房來洗衣服。實在有夠浪費的是吧?
不過,這宮廷裏,數不清的暗流,說的是家世,講的是人緣。既沒家世也沒人緣,你又拉不下臉須溜拍馬做孫子,那就隻有等著自生自滅了。
寶欣這項在我眼裏堪稱鬼斧神工的刺繡手藝,我是極其羨慕的。要說我以前的針線功夫,也就應付應付縫個鈕扣,或是補個小破洞這樣低級水平的工作。別說刺繡了,就算是十字繡,我都覺得是件頗有高難度的項目。
寶欣的繡活我拿在手裏看著興奮,心也跟著癢癢起來。
“寶欣,你教我刺繡吧。”我躍躍欲試地對寶欣說道。
能把寶欣的手藝學個五成,我以後回去了,怎麼著也能在朋友麵前小秀一下。何況,在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的情況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發展一個業餘的興趣愛好。
寶欣一頓,咧開嘴笑了:“你的繡活不比我差,哪用得著我教。”她接走我手裏的繡麵,低下頭繼續一針針地繡著。
“呃……”我一時語塞,但立馬找了個借口:“我從樹上摔下來撞了腦袋,好多事兒記得不真切了……”唉,好爛的借口。
“教我吧,教我吧。我撞了腦袋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可不能不管我……”我拽著寶欣的胳膊連聲懇求,外帶撒嬌耍賴。
寶欣被我這麼一鬧,手上的活是沒法做了,隻得答應。
我找了塊料子,穿好針,引好線,照著寶欣說的,對著料子一針戳下去,再一針刺回來,先從基礎入手,練練針法。
練了約摸一刻鍾,我的心情漸漸沮喪了起來。為什麼同樣的針線,在寶欣手裏就能巧奪天工,在我手裏,這針怎麼就淨刺我的手指頭呐?
罷了,罷了,萬事開頭難。
“珣玉。”寶欣叫我。
“啊?”我從與針線的糾纏戰鬥中抬頭,發現寶欣放下了手中的繡活,雙眼看著我,抿著嘴,似乎欲言又止。
“怎麼啦?”
“我……有件事想同你說……”
“嗯,你說,我聽著。”我低下頭,繼續忙活著手裏的針針線線,心思全放在了上頭。
“我……內務府來人……要調我去宮裏當差……”寶欣吞吞吐吐了半天,終於把話說完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