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我背對十四坐在窗口,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馬車在街道上奔馳,很快就到了皇子府。
“爺、福晉,到了。”馬車停穩,高安的聲音隔著車簾傳進車廂。
我身子朝前一傾,伸手去掀簾子想下車,可手還沒有觸碰到簾布就被人驀地握住了。
“珣玉,我們必須談談。”十四說道。
談?有什麼可談?在他應該告訴我皇帝賜婚的時候,他選擇了欺瞞,事到如今,新婦進門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他還想同我談什麼?
我挺直了背脊,默然不語。
沉默有時是一柄可怕的武器,在我質問十四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帝指婚卻故意對我隱瞞時,他沉默以對,而現在的我,對他,同樣無話可說。
我冷漠的態度惹惱了十四。“你還要跟我鬧到什麼時候?”
鬧?嗬,我內心的傷痛和彷徨在他眼裏原來隻不過是女人的無理取鬧。
“十四爺說是鬧,那就是鬧吧。”膝上的手不由得握緊,竭力掩飾住心中湧上的酸楚。
“珣玉!”十四扳過我的肩膀,逼我正視他。“你要怎樣才肯跟我好好說話,我承認在皇阿瑪指婚這件事兒上我是瞞了你,可是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不想要你傷心。你不用害怕,我可以跟你保證,就算我娶了她,我也不會冷落你,我最愛的女人依然是你。”
如果在指婚聖旨頒下之前,十四對我說這些話,我會感動,會原諒他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另娶,但是,事已至此,這些急切表白的話語聽在耳朵裏,隻讓我覺得可悲又可笑。
為什麼男人總能在傷害女人的同時,又說出些信誓旦旦的謊言呢?想當初大婚的時候,他又是怎麼許諾我的,他說過他會和他的八哥一樣做一個專情的男人,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妻子的啊……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這些……”額頭突地泛起莫名的疼痛,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抬手想掰開十四緊緊鉗握在我肩頭上的手掌下車,然後回房一個人冷靜一下,然而,十四不但不肯放手,眼底反而閃過一絲狠戾。
“唐朝的明皇專寵貴妃楊氏,不也隻是給她貴妃的頭銜,而明皇的後宮之中不同樣還是嬪妃無數。我給了你寵愛,給了你正室的名分,更低聲下氣地求你諒解,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皇帝的指婚是一把剜心的刀,讓我帶著傷苟延殘喘,而他的話就像是又給我下了一劑致命的砒霜,將我推入烈火焚身的地獄,不得超生。
十四無情的話語深深地刺傷了我,在他的心目中我原來已經變成了一個貪得無厭,不知好歹的女人。我曾堅信我與十四擁有忠貞的愛情,可是“忠貞”和“愛情”這兩個字眼,在他對我舉出唐明皇與楊貴妃的例子的那一刻,隻剩下荒唐好笑。
我該哭,該怒,可是我卻笑了。“是啊,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我無才無色,更不是名門世家出身,尊貴無儔的十四皇子給了我疼愛和憐寵,還給了我嫡福晉的名分,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我又怎麼可以還不滿足?
“不要把我和那個嫁了兒子又嫁公公的無恥女人比。”我的丈夫啊,我深愛的男人,他怎麼可以如此傷我。“你要當你的明皇,我無權置喙,但是不要把我同楊貴妃相提並論。”
笑容凝沉,我直視著十四,一字一句道:
“那隻會讓我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