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自幼生長在這個地方,也因為這裏是我的故鄉,所以我對於此是再熟悉不過了,也對這塊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我熱愛這塊曾經養育和給了我關懷的地壇,我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我熟悉這裏的一磚一瓦,我耳熟能詳這裏的溝溝坎坎。我熟悉在我生活的年代見過這裏的每一張麵孔,因為他們給過我幫助和關愛。也熟悉這裏的每一個民間的傳說,因這為些傳說也曾經讓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我總喜歡拿半劫溝說事,因為半劫溝確實有著許多神奇的地方,也有著很多傳說中的謎。有著傳說的美好,也有著傳說的恐怖和神奇。有著傳說中的辛酸,也有著傳說中幸福的哭泣。半劫溝是一個恐懼的地方,但半劫溝也有著許多的光明的象征。半劫溝裏可能埋葬了很多的惡人,但半劫溝裏也有過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可以這樣說,凡是踏入半劫溝的人,不是一腳邁進了天堂,就是一腳踏入地獄,決然沒有第三種可能的存在。因為半劫溝除了人們在傳說著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和那些荒誕離奇的靈異事件之外,半劫溝還隱藏了我們村的半部曆史。
我隻所以把我寫的短篇《老學究和半劫溝的傳說》做為第一章,是因為我的這部書,並非是由於我個人經過調查,取證,搜集材料,然後加工成作品,寫出來的。而是我在老學究的遺物中發現了厚厚的一摞紙,如果一張挨一張的羅列起來,足有三米高。這正這些老學究留下來的東西,讓我發現了老學究的心願。也就是說老學究生前,就已經在開始研究和關注半劫溝了。我隻不過是整理了一下老學究遺留下來的文字而已,所以我把《老學究和半劫溝的傳說》做為了本書的第一章。
在我很小的時候,大概也就是個六七歲的時候吧,我村的地貌結構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台階狀結構。東麵是一個高台,西麵是一個自我家牆西垂直下落二米半左右,一直向西延伸的又一個地勢較低的平台。而根據比我再大十來歲的人的說法,東麵原來也不是純平的。也就是在現在的正大街,整個大街在原先也是一條深溝,而且是也是一條和西麵持平的溝,寬大約四五米吧。我家的院牆西邊是一條路,路的西邊還有一條溝。這條溝的深度也大概在二米半左右,但是寬度要小很多了,也就是二米寬左右。但這條溝的走向是由北向南,和正大街原來的溝不一樣。正大街的溝是自東向西的,這兩條溝,在我家的西北大約百米左右的地方會合。再向西大約一華裏左右,有一個大約占地十來畝的深坑,的這個坑深度大概在一丈左右。而且常年積水,即使是冬天,也有水,但這水不是活水,而是由西部山區泄洪下來的水,和村裏雨季流出來的雨水,會集在這裏,形成的一個臭水坑。不知什麼原因,老一輩人都把這裏叫做半截溝。
半截溝,其名字的來源和根據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種說法,不知是不是確切。那就是傳說唐朝的時候,尉遲恭兵敗逃到這裏,讓人給圍住了。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尉遲恭奮力用戟一戳,戳出這了這個大坑,而自己恰恰落在坑的東沿上,其他的將士都落在坑底,全部遇難,隻有其一人逃了出來。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這條溝的作用我是知道的。因為自半截溝以西,還通著一條溝,西部和山區的河套相聯,因此這條溝的作用想必當初就是為了在夏季預防村子被水淹的作用。
半截溝,在老一代人說來是個很不吉祥的地方,有沒有根據不知道。但這個地方,在我很小的時候確實是很少有人去的。沿溝兩側的地勢也很平坦,在那個靠天收的年代,這裏的水源也充足,應該不會被荒廢的。但卻恰恰荒廢了,沒有人耕種這溝兩側大約四五米的土地。因此自半截溝開始,一直到西部山區的河套。溝的兩側都是雜草叢生,而且這裏的草還長得十分的茂盛。別說小孩子,就是大人在夏天鑽進去,也看不見人。整個人都被淹沒在草叢裏。遠遠的望去,就和一個小石子投在大海裏一般。而且這個溝的兩側布滿了好多的沒有主的墳,在我小的時候,是記得的。有早早夭折的小孩子,在農村人說起來一些橫死的人也都葬在了那裏。再有就是聽老人們說的,說是戰爭年代,一些走路被流彈打死的人,如果長期沒有人來認屍,也草草的葬在了那裏。還有一些在當時投靠了日本鬼子,出賣過同誌和革命先烈的惡貫滿盈的人,被槍決了,也都葬在了那裏。因為,這些人在當時是不允許進祖墳的。
而半截溝的水坑裏呢,也常年地泛著一股惡臭味。因為村裏的死貓,死狗等等,都扔在了那個坑裏。據說,那個坑裏的蚊子和一種類似牛虻的蟲子,咬了人好不了。先是紅腫,然後是出膿,再然後是肉開始一片片地腐爛,最後的結果是……
所以,大人們是絕對阻止小孩子去那裏玩的。大人們也很少去那個地方,因為那個地方實在沒有什麼可去的價值,因為旁邊沒有土地。但這個半截溝又是一個人們非去不可的地方,因為這個溝的兩側是西部山區通過我們村,然後再向東走的必經之路。
由於這條溝就在我們家西邊一華裏左右的地方,也不去玩,所以也就習以為常了,也沒有覺出什麼不吉祥來。直至有一次聽我們村裏一個被正常人稱之為神經病的老學究的話,和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才決定讓我去一控究竟。但這都是後事了。
我們村裏有一個老學究,老學究的學問到底有多大,現在看來可能覺得沒有什麼稀奇。在我小的時候,那人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還是很重要的,我是認為他還是很神奇的。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古代的,現代的,天文的,地理的。反正挺願意聽他講道理和說一些事情。我的父母也不反對我和他接觸,但村子裏其他的人卻不怎麼和他接觸,因為大家都說他是神經病。其實這個人很正常,可能在那個年代,有文化的人少得可憐。別說有文化的人了,就是識得幾個字的人也少得可憐。而他的文化比較高,因此他的話不容易被其他人接受罷了。而別人的話,他也難以苟同,所以就格格不入了吧。村子裏的人很難容下他,而他可能也覺得十分的孤獨寂寞。
在後來,大概也就是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後期。我們村來了一個女****,一個大學的副教授。而這個大學的副教授卻和他挺聊得來,但並沒有在那個年代引起轟動,引起那個年代人們經常津津樂道男女風流韻事的傳言。因為那個女副教授太漂亮了,而這個老神經病又太醜了。但畢竟兩個人都是文化人,所以共同語言多些。在一個村子裏也就他們倆聊得來,我是後來加入的。因為副教授的『毛』筆字寫得挺好,一個偶然的機會,副教授收我為徒了,因此也得以和兩個文化人接觸。當然,副教授傳了我一手好字;但老學究也給了我很多的東西。老學究的語言邏輯能力相當強,當時有沒有邏輯學我不知道,但老學究確確實實地教會了我怎麼去寫一手好文章。而當時我父母又極不願意讓我瘋跑著去玩,所以也就不反對我和老學究還有****副教授在一起了。
****副教授落實政策回城裏,而老學究我們還一直在一起相處。說著感興趣的話題,有時候一說就是半天。從年齡上說我們應該是兩代人,因為老學究的年齡比我的父親略小幾歲。但論起輩份來,我們倆卻是平輩。但論起交往來,我們倆又像是朋友。正是因為我們倆的關係非常不一般,才讓我有幸得知了半截溝的很多秘密。
在我十三四歲的時候,一個下著大雨的天氣,好像還是個星期天。由於下著雨,什麼也幹不了,就去隔壁的老學究那去了。當時的老學究還是個光棍兒,後來也一直是光棍兒。一次差點擺脫了光棍的隊伍,但由於種種原因,未能如願。由於人長得醜,一直沒有討上老婆,所以就住在生產隊的牲口棚裏,所有的家當也都在那裏。由於居住環境的味道不是太好,因此,也就我時常地光顧那裏,別人是很少去的。所以,有時候寂寞難挨的老學究,盼望我去他那兒聊天的心情也是極為迫切的。也就是在這天,老學究給我透『露』了一個半截溝的秘密。而且這個秘密我還相當的感興趣,一直到現在記憶猶深。
記得那天我一進門,老學究就美得從炕上一蹦三尺高。而且這個動作顯得和他這個年齡極不相稱。“哎呀!我的兄弟,你可來了。不然今天得憋死我”
“怎麼了,老哥,你個老學究,老神經。”
“我正在想一個問題,想了半天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道理?兄弟你來了,正好,咱們倆討論一下,看老哥說的對不對。”
“什麼問題,還能把老哥難住呢?”
“老弟,這回真難住我了。你說半截溝是應該叫半截溝呢?還是應該叫半劫溝呢?”老學究一邊說,一邊用手在炕席上寫著,連說帶比劃的問我。
我聽了,噗哧一笑,心裏話,怪不得人們喊你神經病呢!這兩個字,一個音,叫什麼有什麼差別呢?我微微一笑問道:“老哥,叫什麼有那麼重要嗎?”
“有的,兄弟,有,絕對有。因為這裏麵涉及到一檔子事,所以我認為有必要糾正一下。半截溝不應該叫半截溝,而應該叫半劫溝。”
“老哥,你說說你的道理。我聽一聽,如果有道理,以後咱們倆就叫它半劫溝了,不叫它半截溝了。”我當時也就是順嘴應付一下,心想反正都是一個音兒,村裏人也聽不出什麼差別來,改不改還不一樣嗎!但老學究是認真的,而且從其神情看,老學究還真挺注重這個事情的,真把這個事當回事了。
老學究卷了一顆大炮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兄弟呀,其實哥哥不傻呀!什麼都知道,隻不過我和他們說不到一起,『尿』不到一個壺裏罷了。但一些事哥心裏明鏡似的,你聽見他們昨天打架罵街了嗎?”
我應聲到:“聽見了,怎麼了老學究?又發現什麼新的研究動向了嗎?”
老學究又深深的吸了口煙:“你說那個柱子罵街罵得對嗎?”
我略一沉思回答說:“沒有什麼不對的吧?也沒有罵什麼難聽的話呀!”
老學究歎了口氣說道:“他是沒有罵什麼難聽的話,但他卻歪曲了一段曆史,你知道嗎?”
我笑了笑:“有那麼嚴重嗎?”老學究一蹦三尺高,氣急敗壞地說道:“有,絕對有。他們家是被殺家屬,你知道嗎?”老學究略一停頓,又像在自言自語“你不知道,你還小呢!還是我告訴你吧,柱子爺爺是解放前被槍斃的人,被**八路軍的除『奸』隊殺的。可他柱子的爹昨天罵街是怎麼罵的?他說他們家被人們欺負了一輩子了,他們家原先走的是紅線,是什麼樣的紅線呢?他爹就是在歪曲曆史,我聽了心裏就覺得別扭。這個事情我是相當清楚的,柱子的爺爺出賣過八路軍,讓八個八路軍戰士白白地犧牲在了半截溝哇!注意,今天我就改了它的名字了,我說的可是‘劫’難的‘劫’,你得給我證明,知道嗎兄弟。”
“嗯,知道,知道。”我隨意的應和著。
“現在我就給你說事情的整個經過。事情發生在哪年我記不清楚了,但事確確實實是真的,不是編故事。你知道吧?有八個八路軍戰士,準備把日本鬼子引進半劫溝的雷區。在半劫溝的兩側,八路軍提前挖好了藏身的洞。引到了,八路軍就鑽進洞裏,然後拉雷。炸死一部分,估計剩下的也就沒有幾個了,然後再殲滅剩下的日本鬼子。誰知,等八路軍把敵人引進了雷區,也藏好了,一拉雷沒有響,一個都沒有響。當時咱們的武器不行啊,雷沒有炸,就打不過人家的。隻有雷炸了,才能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麵,才能取勝。雷不響,就不行了。結果八個八路軍,全被人家用手榴彈給炸死在洞裏了。你知道雷為什麼沒有響嗎?”
我聽了,為之一震:“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響呢?”
“就是柱子的爺爺,把地雷的拉線全給摘了,地雷才沒有響的。可憐那八個八路軍哪,最後一個完整點的骨頭都沒有。你看見半劫溝邊上那個墳頭了嗎,那個挺大的墳頭,就是那八個八路軍的。但裏麵沒有屍體,也就是人們把洞裏的血呀,肉呀,骨頭什麼的,收吧收吧就埋在了那裏,上哪兒找屍體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