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酩酊一醉
大同,鳳臨閣,裏麵總是食客滿座,不僅因為鳳臨美食聞名雲中,更因為鳳臨閣有一位風韻迷人、巧舌生花的女主人——鳳姐兒。此刻,隻見鳳姐兒頭挽璿碧翠螺髻,斜插垂珠碧玉簪,身披香緞描鳳衣,雙手各戴一隻金蟬手鐲,腳著紅繡鞋,蓬步輕移,正跟眾食客插科打諢、談笑風生。
“鳳姐兒——”
一把清朗的聲音傳來,鳳姐兒轉身,便見楚楓卓立眼前,含笑望著自己,後麵是公主和天魔女。
鳳姐兒連忙迎上,笑逐顏開道:“楚公子?稀客!稀客!”
楚楓笑道:“我是特來打擾鳳姐兒的。”
鳳姐兒笑道:“你來打擾姐兒,姐兒高興還來不及。”
楚楓笑道:“就怕鳳姐兒賓朋滿座,冷落了我。”
“喲!你這句話可折煞姐兒了。”
裏麵食客見忽然來了三位人物,一個豐姿瀟灑、氣宇軒昂;一個秀發如雪、天生麗質;一個長發披肩、孤清絕美。一時驚詫不已。
鳳姐兒引著三人直上迎鳳亭,未及坐下楚楓便道:“鳳姐兒,你快弄一桌吃的來,我肚子正鬧得凶!”
鳳姐兒笑道:“早吩咐下去了。”
楚楓又道:“記得帶上一壺好酒。”
鳳姐兒道:“姐兒還不曉得你貪杯?早已備好。”
楚楓急道:“快拿上來。”
鳳姐兒笑道:“所謂佳肴美酒,佳肴未上,酒不能上。”
楚楓忙道:“佳肴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好姐兒,你先上酒來。”
鳳姐兒卻道:“我這酒不比尋常,你且等著。”
楚楓一聽,更恨不得馬上喝個痛快,鳳姐兒隻是不理。
公主笑道:“鳳姐兒是在折磨楚大哥呢。”
鳳姐兒笑道:“我是為楚公子增添酒興。”乃撫起公主秀發,讚道:“公主這把雪發越發美麗了。”又望向天魔女,正想打趣一句,忽感到一絲清冷透來,竟開不了口。
楚楓忙道:“這位是天女姑娘。”
鳳姐兒一怔,旋即明白,眼前這位黑衣姑娘竟是十年前震懾天下的天魔女,連忙躬身:“原來是天女姑娘,失敬失敬!”
天魔女沒有作聲。
很快,一道道美味菜式陸續擺上,卻始終不見酒來,楚楓一再催促,鳳姐兒乃親自下去,不一會款款而回,手中多了一個酒壺。楚楓忙把酒杯遞去,鳳姐兒卻道:“你要喝這酒,須得先品出酒名。”說完微微拔開壺塞,一絲梨香飄送而出。
楚楓嗅了嗅鼻子,驚訝道:“酒蘊梨香,微藏春意,莫非是‘梨花春’?”
“可知出處?”
楚楓道:“白樂天詩雲‘紅袖織綾誇柿蔕,青旗沽酒趁梨花’,又注解‘釀酒趁梨花時熟,號為梨花春’,此乃出處。”
鳳姐兒笑道:“楚公子果然識酒。這壺‘梨花春’乃小閣珍藏,今日與你吃了。”
楚楓大喜,忙將酒杯遞去,鳳姐兒卻道:“你既知是梨花春,當知梨花春空飲無味,須先嚐佳肴。”
楚楓恨得直咬牙,唯有風卷殘雲吃了一通,迫不及待又遞去酒杯,道:“鳳姐兒莫折磨我了,再不斟酒,我可要翻臉!”
鳳姐兒乃笑吟吟給他斟滿一杯,楚楓一飲而盡,大讚道:“好酒!雖非梨花釀造,卻蘊梨花餘香,好酒!”
鳳姐兒又給他斟了一杯,楚楓又一飲而盡,連飲三杯,大呼過癮,鳳姐兒笑道:“你莫喝急了,姐兒又不跟你搶酒喝!”
公主笑道:“鳳姐兒有所不知,楚大哥一路急趕,滴酒未沾,如今得了好酒,還不喝醉了去。”
鳳姐兒奇道:“你們為何如此急趕?”
楚楓笑道:“我們惦記著鳳姐兒嘛。”
鳳姐兒咯咯笑道:“喲!你這嘴抹了油,把姐兒也哄了去。我看你是惦記著我鳳臨美食吧!”
楚楓道:“我先敬姐兒一杯!”說完親自為鳳姐兒斟滿一杯,鳳姐兒一飲而盡,楚楓再斟一杯,鳳姐兒又一飲而盡,楚楓再斟,鳳姐兒忙擺手道:“這酒勁道十足,姐兒吃不消了。”楚楓卻道:“敬酒當三杯為止,除非姐兒怪我們前來打擾。”說完斟了酒,先自一飲而盡,亮出杯底。
鳳姐兒笑道:“你真不饒人。”便舉杯喝了,登時眼若含春,忙起身告退,幾乎立足不穩,楚楓忙扶住,問:“姐兒沒事吧?”
鳳姐兒定定神,笑道:“沒事。你們慢用,我先失陪。”急下樓而去。
公主笑道:“楚大哥,你把鳳姐兒弄醉了。”
楚楓道:“這酒果然勁道十足。”說著又連吃三杯,登時酒意上湧。公主忙道:“你慢些喝。”楚楓笑道:“好酒須盡興,你也喝一杯。”說完親自為公主斟滿一杯,公主淺啜一口,登時粉腮泛紅,玉頰生春。楚楓道:“公主再喝一口?”公主很順從的又啜了一口,更加紅暈滿臉,不勝嬌羞。楚楓忍不住挨身吻了公主粉腮一下,戀戀道:“公主好美。”公主含羞不已。
楚楓轉向天魔女,為她斟了一杯,道:“公主已不勝酒力,我與你喝。”天魔女舉杯正要喝,楚楓卻壓住酒杯道:“你不許用天魔功化去酒勁,我要看看你酒量究竟如何!”天魔女笑笑,一飲而盡。楚楓又斟一杯,天魔女又一飲而盡,楚楓再斟滿一杯,他知道天魔女雖然很少喝酒,但酒量驚人。
天魔女有心讓楚楓開懷暢飲,所以來者不拒,與他一杯接一杯對飲,楚楓越飲越起勁,終於,天魔女清冷的玉鬢隱現出一抹微紅,如晚霞初生,嬌豔欲滴。楚楓就等這一刻,挨身便在天魔女玉鬢吻了一下,迷醉道:“你……真美!”又問:“還能飲否?”天魔女點點頭,楚楓大喜,忙斟上,與天魔女舉杯,公主亦舉杯淺啜,楚楓更加歡喜,一杯緊接一杯。
他已經許久沒有如此開懷暢飲了,自從聽得盤飛鳳不會再下天山後,他的心便一直壓抑著,既不敢表露,也不敢釋放,隻能壓抑著。
公主和天魔女沒有阻止他,隻陪著他痛飲,他確實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醉來釋放內心的壓抑。
楚楓左手摟著公主,右手挽著天魔女,越飲越忘情恣意,最後索性舉起整壺梨花春,咕嚕咕嚕一飲而盡,大呼兩聲:“痛快!痛快!”跟著“砰”一頭栽在桌麵上,酩酊大醉。
“楚大哥?”
公主推了推楚楓,已不醒人事。她想扶起他,但根本扶不動,唯有望著天魔女。天魔女抱起楚楓,下了迎鳳亭,走入房間,將他放在床上,楚楓便咿咿呀囈語呀起來,公主忙解開他腰帶,脫去鞋襪,又取出手帕沾了沾水,抹去楚楓額上汗珠,再敷於其上。
天魔女靜靜看了一會,然後轉身離開,聽得楚楓迷糊囈語:“別……別走……”她頓了頓,還是走出了房間。
……
深夜,一陣冷風拂過,楚楓赫然驚醒,霍的坐起,一方手帕從額角滑下,是公主的手帕,然後看到公主正伏在床沿,已然入睡。楚楓知道她在照顧自己,乃下了床,輕手抱公主至床上,為公主蓋上棉被,然後穿回鞋襪,走出房間,直上迎鳳亭。
迎鳳亭兩邊栽種著花草樹木,還有假山流水,後麵則是一方空蕩蕩的白石台。天魔女正立在白石台上,凝望著遙遠的夜空。月光灑在她身上,沿著她一把長發再灑落在白石台上,泛起一層潔白清霜,她整個人就仿似立在清霜之上,冰清孤冷。
楚楓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臂挽住她腰姿,然後把頭枕在她香肩上,貼著她玉鬢,道:“你又這樣了?”
“我沒事。”
“別告訴我你在賞月?”
“你說呢?”
“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是在賞月。”
“為什麼?”
“因為月亮在你身後。”
天魔女笑了笑,沒有作聲。
楚楓道:“我發覺你每次望著的都是同一個方向。你究竟在看什麼?”
天魔女道:“我在看昆吾山。”
“你能看到麼?”
天魔女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還要看?”
“因為除了昆吾山,我不知該望向何處!”
楚楓心下一觸,道:“昆吾山一定給你留下了許多美好回憶?”
“在昆吾山,師父最疼我,師兄師姐都對我好,山上一草一木、一花一葉皆有情義……”天魔女雙眼露出絲絲眷戀,仿佛又回到了昆吾山的時光。
楚楓問:“你一定很想回昆吾山?”
天魔女默然道:“我辜負了師父對我的期望,我無顏回昆吾山。”
楚楓心下一震: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這樣說了。他轉到天魔女前麵,執起她雙手,道:“那就不要回昆吾山,與我一起仗劍江湖,好不好?”
天魔女望著楚楓,沒有答話,但眼睛帶著企盼,帶著憧憬。
“睡吧。”
楚楓拉著她返回房間。公主睡得很香。楚楓將天魔女抱上床,躺在公主身邊,為她蓋上被子,然後坐在床沿,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