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沉香玉簪
楚楓離開院子,忽見寒光隱透,又聞竊竊之聲,乃走去,卻見地上撮著一抔土,上麵插著一把鐵刃,寒光閃閃,唐淵孤身立在鐵刃前,正對著鐵刃哽咽而語:“寒兄,我……敬你一杯!”將一杯酒灑在地上。
楚楓正要走開,唐淵已察覺,乃轉身:“小兄弟?”
楚楓上前,揖身行禮:“前輩。”
唐淵點頭回禮。
楚楓問:“前輩在……”
唐淵道:“我在祭奠一位故人。”
楚楓忙揖身道:“晚輩打擾,前輩見諒。”正要退開,唐淵卻道:“小兄弟請留步。”楚楓停住。
唐淵道:“小兄弟還記不記得,當日因皇後遇刺,禁宮四大內侍前來唐門要人,其中一位手執寒光白刃,與我比試,打成平手。”
“寒鐵刃?”
唐淵點頭道:“他是我相識多年的故人,他武功比我高許多,當日若非他有心相讓,我不可能與他打成平手。”
楚楓沒有作聲,這一點他早看出來。
唐淵道:“寒兄是我唯一交心的朋友,卻為我而死。”
“他……”
唐淵語帶悲愴,道:“我身陷京師大牢,行將就刑,他不惜劫獄,將我救出。我僥幸得脫,他卻被另外三位內侍刺殺在城門之下。我無法為他收屍,隻能收回這把寒光鐵刃。”
原來當日寒鐵刃獨身擋在城門下,最終被純光劍、冷豔刺、泣血狂刀刺殺,純光劍知道寒鐵刃與唐淵情義深厚,乃將寒光白刃送回唐門,唐淵收到寒光白刃,便知道寒鐵刃已然身死,既悲且慟,乃撮土立刃,祭奠故人。
唐淵道:“寒兄因被仇家追殺入蜀而與我相識,他得知自己一門被滅,乃不辭而別,開始逐一追殺那些仇家,直到第九戶,當他殺盡其一家老少時,看到一個十歲不到的女孩抱著一個尚未足歲的女嬰立在血泊之中,從此看淡江湖,隱於宮中,成禁宮內侍。”
楚楓默然,誰能想到一個禁宮內侍有這麼一段淒酸往事。
唐淵道:“寒兄臨死前托我兩件事,一件是希望我代為祭奠那戶仇家,尋回那個懷抱女嬰的女孩;另一件是將這支碧玉簪插在他小女的墳頭上。”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支碧玉簪。
“這支碧玉簪……”
唐淵道:“這支碧玉簪本來是寒兄準備送給小女的,可惜未及一見已遭滅門。他希望我代他上一炷香,將這支碧玉簪插在他小女墳頭上。”
楚楓不由注視這支碧玉簪,便聞得一絲醇厚清雅之香,是沉香。原來這支碧玉簪的簪柄是以沉香木雕成,而且是入水即沉的沉水香,珍稀無比,可遇而不可求;簪頭嵌著一枚玉璿珠,溫潤滋澤,清華內蘊,雕飾更是別致,一般簪頭雕飾多是珠花鳥獸,但這簪頭雕飾卻是一片草葉,是以墨綠玉細琢而成的一株含羞草,每一瓣的小葉都是精細柔嫩,栩栩如生。
楚楓望著這株含羞草,腦海很自然浮現出一個人,柔弱纖纖,含羞答答,若出水芙蓉……
正出神,耳邊響起唐淵聲音:“小兄弟,你明天便要離開唐門?”
楚楓忙道:“晚輩準備趕去大同。”
唐淵道:“小兄弟,我有一事冒昧相求。”
楚楓已猜得,乃問:“是寒內侍所托之事?”
唐淵道:“唐門剛遭重創,我不敢輕出,況且我是逃獄之身,朝廷已準備對付唐門,我更不能抽身,故此寒兄臨終所托,我竟無能為力。”
楚楓默然,唐淵身為唐門家主,在如此境況,他確實不可能丟下整個家族去完成寒鐵刃所托。
唐淵又道:“寒兄提過,那戶仇家所在的村子叫臨河村,在驪山腳下,渭水之濱。小兄弟此去大同,必經驪山,我希望小兄弟能代為祭奠。”
楚楓忙道:“此事甚易。隻不知那戶仇家姓名?”
唐淵道:“寒兄並未提及,這個還請小兄弟費心打探。”
楚楓道:“晚輩曉得。”
唐淵又望向手中的碧玉簪,楚楓以為他要交給自己,乃伸手接過,與其說是“伸手接過”,倒不如說是“伸手搶過”,因為唐淵根本不知道楚楓是如何從自己手中“接過”碧玉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