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險惡用心
再說楚楓、慕容離開仙舫正要返回蘭舟,忽見岸邊漂著一條小船,是馮家二凶煞救馮白璉的小船,顯然他們一靠岸便棄船逃去。
楚楓倏地飄下小船,向慕容招了招手,慕容亦飄下小船,笑道:“不問自取,是為賊也。”楚楓笑答:“這本來就是一條賊船。”
“哦?”
楚楓乃將馮白璉潛入仙舫、自己反遭公孫大娘誤會之事道出,然後歎道:“這世道好人難做,以後得三思而後行。”
慕容笑道:“公孫大娘素來端重,怎會隨便冤枉你?必定是你品行不端!”
“哇!我跟她隻見過兩次麵,還沒說過一句話,何來品行不端?”
“必定是你眼神不端!”
“這……怎樣才算眼神端正?”
“目不斜視方是端正。”
“冤枉。我兩次望她都是目不斜視,很端正!”
“……”慕容無語。
兩人劃舟徐行。河麵遊船穿梭,燈火搖曳。經過昨晚燈會的熱鬧繁囂,此刻的秦淮河麵顯得分外的清幽,河水是碧沉沉的,恬靜、委婉,月色下漫著蒙蒙的煙靄,若少女之羞怯、含蓄,而柔波蕩漾,燈火過處,黯黯的水波裏又泛現縷縷明漪,卻如情人之嫵媚多情。偶爾船舫行過,便傳來一嘩啦一嘩啦很悠然的劃槳聲,還伴隨著隱約斷續的歌聲,或從船舫度來,或從沿河的青樓藝館飄來,蘊著微風和水波的密語,嫋嫋娜娜,係人情思。
楚楓和慕容坐在船端,悠然歎道:“今夜始得秦淮之情韻呢。”
因見河麵有不少小畫舫穿行。這些小畫舫雕飾豔美,艙前頂下一律懸著燈彩,少則三、四盞,多則七、八盞,飄著彩蘇,精粗、豔晦不盡相同。船艙是敞開的,隻以一掛疏落的珠簾遮隔,依稀可見艙內均坐著一排豔妝女子,或二、三個,或四、五個,均手執樂器,眼波流盼。
原來這些小畫舫均來自兩岸的青樓藝館,每入夜之時就會穿梭於秦淮江麵,為過往遊人獻唱,多是豔詞靡曲,既勾人情懷,亦賺些微薄賞銀。
正張望間,忽有一條小舫慢慢靠來。小舫的雕飾跟其他畫舫相比甚顯寒酸,艙簷隻懸著一盞彩燈,並不明豔。艙內坐著四名少女,最小的隻有十一、二歲,最大的亦不過十四、五歲,容顏尚算秀淨,略抹著脂粉,都低著頭,帶著羞愧,分明是剛剛加入這一行,甚至可能是第一次出來招徠生意,以致羞於示人,連懸在艙簷的彩燈也不敢過分明豔,不敢過分招搖。
小舫前端站著一個中年婦人,略有姿顏,向楚楓和慕容欠身道:“兩位公子,妾身有禮。兩位公子夜遊秦淮,難免寂寥,若不嫌棄,小舫請為獻唱一曲。”
便攤開手中曲牌,遞向慕容。慕容不作聲。婦人乃轉向楚楓,遞去曲牌,楚楓知道慕容不願,乃搖了搖頭。婦人道:“公子點幾出吧。”楚楓又搖了搖頭。婦人又轉向慕容,慕容依舊一聲不響。婦人複又轉向楚楓,懇求道:“公子點一出吧。”艙裏幾名少女亦抬頭望向楚楓,懷著希望。楚楓還是搖了搖頭,心裏多少泛起一絲歉意。
那幾名少女失望的低下頭,婦人收起曲牌,正要轉身,慕容忽道:“楚兄,我們點一出吧。”楚楓一怔,婦人驚喜轉身,連忙攤開曲牌遞與楚楓。楚楓接過,不外是《鵲橋仙》、《長相思》、、《章台柳》、《西江月》、《玉樓春》等等,乃隨手點了一出《滿庭芳》。艙裏便琴樂拂起,繼而淺吟低唱,卻是柳永的詞,唱道:
“環佩青衣,盈盈素靨,臨風無限清幽。
“出塵標格,和月最溫柔。
“堪愛芳懷淡雅,縱離別,未肯銜愁。
“浸沉水,多情化作,杯底暗香流。
“凝眸,猶記得,菱花鏡裏,綠鬢梢頭。
“勝冰雪聰明,知己誰求?
“馥鬱詩心長係,聽古韻,一曲相酬。
“歌聲遠,餘香繞枕,吹夢下揚州。”
唱得算不上字正腔圓,甚至很生澀,甚至還跑調,分明才剛剛習唱。楚楓聽著那生澀的歌喉,不覺帶起幾分心酸。
一曲唱罷,楚楓正要伸手入懷,慕容已經取出一錠銀子,放於曲牌之上。婦人驚鄂,躬身謝道:“如此重金,小舫豈敢收受,請再為公子獻唱一曲。”
慕容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就當賞給她們吧。”
“多謝公子!”少女齊聲答謝。
小舫離去,楚楓轉望慕容,笑道:“你出手真夠闊綽。”
慕容微微歎了一句:“她們都是命苦之人。”
楚楓明白這“命苦”之意:她們都是些良家女子,迫於各種緣故流落至此,成為歌女,而歌女的最終結果隻有一個,淪為歌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