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知道王小龍在哪裏,所以這天我和大亮子小飛三個人隻好迎著朝陽奔了鐵軌,路上心情是沉重的步伐是緩慢的眼睛是四處亂看的。這時的大亮子尤其緊張,因為他自小混跡在鐵西區,深知鐵西區裏麵的種種內幕,而且此時的大亮子,和同年齡段的嚴召煥才勉強打了個平手,這次竟然惹了楊勇楊敢兩兄弟,行為確實是勇敢的但後果絕對是悲慘的。路上大亮子仍舊在不斷的歎氣,十分不符合這天陽光明媚的天氣,這時我有些不甘心的對大亮子說,亮哥,我上小學的時候就聽說過你大亮子的名字,都說你牛逼,都說你挺猛,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你怎麼能這麼消極,現在你應該叫上百八十個兄弟,跟他們幹才對。大亮子說,壹壹你自己也說了,你是上小學的時候聽說過我,但我上小學的時候就聽說過大毛,而且我敢肯定,大毛上小學的時候一定聽說過楊勇和楊敢,現在咱們上初中了,大毛上高中了,人家楊勇和楊敢都不用上學了,你說,還用聽說麼?
我說,那你從小就在鐵西區混,百八十個小學生還是能叫來的吧。大亮子說,我現在就能叫來你和小飛兩個人,要不你叫百八,小飛叫十個,你倆加起來,算百八十個行不?我有些絕望,說我草,那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小飛在一邊默默的抽了一口煙,說,還能怎麼辦,等死唄。我說我不想死,我寒假作業還沒寫完呢。大亮子說,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昨天在家寫寒假作業。小飛說,最怕的就是他們整不死你,就把你整個半死,這樣你半死不活的還得回去寫寒假作業,你說難受不?我說那要不咱們就先回去寫寒假作業,這樣不就沒那麼難受了麼?大亮子搖搖頭說不行,我們得找到王小龍,他現在一定很危險。
其實這個時候王小龍剛起床,床前還放了一杯牛奶放了一塊麵包,是他哥哥王小虎為他準備的,除了這些,王小虎還給他弟弟留了張字條,上麵寫著,哥哥出去辦事,你起床吃飯,吃完飯寫作業,寫完作業可以玩會遊戲機,不想玩遊戲機了可以和院子裏的女孩子跳會皮筋,但不許出院子。
當時王小虎為王小龍留完這張字條之後就出了門,他這天要處理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他小弟楊敢的哥哥楊勇被人紮兩刀的事情。雖然楊勇並不是他虎頭幫的人,但畢竟是他的小弟楊敢的哥哥,而且楊勇是在鐵路大院被紮,鐵路大院是虎頭幫剛剛接管的地盤,所以王小虎懷疑這次楊勇被紮是有人在背後存心報複,所以他對這件事還是相當的重視,這天早晨,他為小他9歲的弟弟做完早餐之後,就出了門,出門的時候,腰裏還別著一把黑市買來的軍刺。
如此看來,此時的王小龍,並不危險,而且此時的我和大亮子和小飛,雖然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但並沒有意識到有多麼多麼的危險。
三個人在鐵軌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走著大亮子突然說,反正也閑著沒事幹,咱們去工廠撿鐵吧。我說大亮子昨天王小龍給你掙了四百三十五塊,你怎麼還想著去撿鐵。大亮子說,上次我縫了六針,花了多少錢?我想了想,說,大概一千塊吧。大亮子說,恩,按照一刀等於十針算,楊勇這次挨了兩刀,需要多少錢?大亮子這個問題是我最喜歡的也是最擅長的,我馬上開始運算,一針等於0.1刀,0.6刀一千塊,那麼一刀就約等於1666元,於是我快速的自豪的對大亮子說,兩刀約等於3332元。大亮子點點頭,說,閑著也是閑著,咱們去撿鐵吧。我和小飛點點頭,我說,是啊,還是去多撿些鐵吧。
大亮子帶著我和小飛從廢棄工廠的後門翻進去,工廠裏空空蕩蕩的,很黑很大也很安靜,走了幾步進了生產車間,裏麵密密麻麻的擺滿了各種型號的車床,地上隨隨便便的散落著許多廢鐵,這些廢鐵在大亮子的眼睛裏都是人民幣,這讓大亮子暫時忘記了恐懼,開心的說,兄弟們,撿啊。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問道,大亮子,這麼多廢鐵為什麼沒別人來撿。大亮子說廢話,要是有人來撿,咱們撿什麼?
因為昨天的大布袋給了大毛,所以這時小飛已經脫了外套,鋪到了地上,撿了一塊廢鐵在手裏掂量了一下,說,亮哥,這一塊挺重的,得值幾塊錢。大亮子說,壹壹你看,這幾塊錢是我們通過勞動得來的,是光榮的是問心無愧的。我說,大亮子,這裏麵一定有問題,倘若勞動能來錢這麼快,那大家就都來這勞動了,怎麼可能就我們三個人。這時小飛已經裝滿了一件衣服,大亮子也裝滿了一件衣服,兩個人吃力的把衣服扛在肩上,大亮子說,壹壹,你是不是想不勞而獲?我還想說什麼,但大亮子和小飛這兩個最美的勞動者已經汗流浹背,我沒有辦法,隻好也脫了衣服加入,剛把衣服鋪到地上,就聽到遠處有人在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