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趴在油桶上麵,至於幹淨埋汰全沒在意,手機的光亮幫我照亮了她的藏身角落。她沒動,隻是睜開眼睛瞟了一眼我,隨即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
“謝謝你。”我的聲音低低的。
“一隻貓又而已,算不得什麼。但你為什麼總是想來這裏,是什麼讓你那麼執著。”她的聲音還是很沙啞。
我沒有吱聲,隻是踮起腳尖,隔著油桶遞過去了一盒布洛芬。
發覺出我手上的東西後,她精神似乎一振。接過去後迫不及待的撕開了一包,仰頭倒進嘴裏,連水都沒用。稍過了一會,我感覺她的臉色似乎浮上了一抹異樣的紅暈,但好像精神好了不少。
“你為什麼在這呢?”我小心翼翼的問。
她歎了口氣,臉色又變回當初如紙般的蒼白。
“不為什麼。”就如同複讀機一樣,她反複的重複著這句話。“不為什麼,不為什麼……”看上去不像是回答我,到更像是告訴她自己。
“可是很快我父母就會清理這裏的。”看著仿佛要壓下來的房梁,我繼續說:“而且這地方挺危險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塌了。”
她又歎了口氣。
我等了一會,卻沒見她繼續說什麼。失望之餘不禁又仔細的看了看她。
月光下她的臉白的就像我家剛刷到牆上的石膏,身上的衣服空蕩蕩的,像掛在一副衣架上,而不是穿在身上。
不由的我的心噗通,噗通的加快了跳動,忍著嗆進鼻子和喉嚨裏的灰塵。我壯著膽子問道:“你是什麼?”
她看看我,依舊沒有說話。
“你不會是死神吧?”我腦子一抽,這樣問道。
“我會是那種醜了吧唧,穿著毫無品味的家夥?”
“對不起,死神好像是沒有女的哈!”我都快被自己的蠢哭了。
“不是沒有女的,是根本沒有性別。”她矯正了我的說法。
“可你究竟是什麼呢,在這裏想做什麼啊?”
“你又想做什麼呢?”她反問道。
唉,溝通好困難啊!
“不過。”她看著我,好像笑了一下,“還是要謝謝你帶來的頭孢安瑞克啊。”
“你打算怎麼辦?”我問到:“如果我父母開始清理這裏,或是房子塌掉的話,你打算……”
她罕見的動了動身體,從那扇灰撲撲的窗戶向外望去。“不錯的月色呐,話說你有酒什麼的嗎?”
“酒?我哪裏會有那東西……喂,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啊?我說你打算……”
“不打算怎麼辦,你走吧。”她打斷了我的話。
被人家下了逐客令,我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裏,渾然忘記了這應該是我家。
“其實你可以進屋裏來。”我這麼說。
“屋裏啊!”她放聲笑了起來,可在臉上卻找不到一絲笑意。“你走吧。”她又輕聲說了一遍。
好吧,我確實也該走了,不然又會被老媽發現我在這裏了。我可不想再聽她嘮叨起來沒完。
要出門的時候,我問道:“需要我給你再拿些什麼嗎?”
“布洛芬。”油桶後麵傳來她沙啞的聲音。
“別的呢?”我又問。
“鍋包肉和酒。”
“酒好像很難。”
“那就算了,你走吧。”
我出了門,離開了黑漆漆的庫房,外麵的月光依舊皎潔。撣了撣身上的蛛網灰塵後,我抬步向客廳走去。遠遠的傳來了老爸最喜歡哼唱的那首《九月》,一定是他幹完活在洗澡,他最愛在這時候唱歌。嗬,浴室巨星!
“你就是這新入住人家的孩子?”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轉身,我看到一個女生站在我家柵欄外,背著手,睜大著眼睛看著我。
“嗯,是的。”
“我叫軒萱,住在前頭。”她舉手指了指不遠的另一處別墅。
我仔細的看了看她,沒有說話。
“該你了。”她說道。
“什麼該我了?”
她撅了撅嘴,深吸一口氣,然後用朗誦一樣的語調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話:“我叫軒萱,……”
我突然意識到她是在問我的名字,今天自己怎麼了,傻掉了嗎?
“我叫莫菲。”我回答道。
“莫菲,很好聽。”
然後這個自稱軒萱的女孩一甩長發,便開始離開我的視線。
“很高興認識你,莫菲,我們回見。”遠遠的傳來了她的聲音,還有啪嗒啪嗒的跑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