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懵懂的感情(2 / 3)

有時候,他也不講話,我們就隻能沉默,我很怕他會覺得我無聊,怕他以後放學時不想和我一起走,所以一旦他沉默下來,我就又拚命地想話題,卻怎麼都不知道能講什麼,隻能問他:“你覺得今天早上的那道題有沒有更好的解題方法?”或者,“昨天的那道題我又發現了一個方法去做”。所以,我們兩個在學校頗有名氣的差生,竟如同最熱愛學習的好學生一樣,孜孜不倦地討論數學題。而我在很多年後,才反應過來問自己,究竟是沉默著更無聊,還是討論一道枯燥的數學題如何能多一種解法更無聊?

不過,也會有例外,河裏的水比較淺的時候,我們會下河去玩,我們倆彎著身子,在河水裏翻來翻去,尋找漂亮的小石頭。

累了時,兩個人並肩坐在大石頭上,腳泡在河水裏,一邊踢著水玩一邊休息。河水讓人放鬆,即使沉默,我也不再刻意找話,我們常常一句話都不說,就是曬著太陽,享受微風。

一起的時間過得總是分外快,我總會突然去抓他的手看表,發現已經是午飯時間,急匆匆地跳起來穿鞋:“我要回家了,再見。”

他懶洋洋地站起來,一邊穿鞋一邊說:“明天見。”

想到明天還能見,我們還能一起走路,一起玩水,我就覺得無限幸福,走路都像在飛。

每天早晨,我都是迫不及待地趕向學校,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和他一起學習,一起玩。

有一次,他躺在石塊上睡著了,我一個人坐在旁邊踢著水玩,偷偷看他的表,發現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可他一直沒醒,我猶豫了下,沒叫醒他,反而拿著自己的涼帽,替他擋去陽光,由著他睡。

我舉著涼帽,坐在他身邊,凝視著他睡覺的樣子,一隻手舉累了,就換另一隻手。我覺得我的心和夏日的陽光一樣明亮,和眼前的河水一般溫柔,隻要他在這裏,我就願意一直守著他。

他睡了很久後才醒來,半支著身子坐起來,我立即把涼帽扣回自己頭上,眼睛看向遠方。

他看著我,微笑著說:“你錯過吃飯時間了。”

我低下頭邊穿涼鞋邊說:“沒有關係。”好像很著急回家,其實,我是不敢看他。

我急匆匆地要走,他問我:“你回家晚了,你爸媽會罵你嗎?”

我老實地回答:“大概會說我幾句,不過我不在乎,他們有時候有點怕我,不敢說重話的。”

我的話有點匪夷所思,他卻好像能明白,沒什麼詫異表情,隻是笑笑。

我已經走了,突然想起,他似乎從不著急回家。我回頭,發現他仍坐在石頭上,忍不住跑回去,站在橋上問:“你不回家嗎?”

他抬起頭:“我們家沒有人,我回不回家無所謂。”

我愕然,不是說他上麵有四個姐姐,他是他父母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所以全家上下一起寶貝嗎?

“你不是有四個姐姐嗎?你爸媽呢?”

他笑著解釋:“我爸爸是做工程的,工程在哪裏,人就要在哪裏;我媽媽常年住在成都,幫我大姐帶孩子;二姐在深圳工作;三姐住電視台的單位宿舍,正忙著談戀愛;四姐剛考上大學,去上海讀書了,家裏現在隻有我。”

“那誰給你做飯吃?”

“有一個老家來的阿姨照顧我,不過她從不管我。”

我立在橋頭,沉默地站著。

他仰頭看了我一會兒,溫和地說:“回家去吧,你爸媽該著急了。”說完,站起來,準備離開。

我問:“你去哪裏?”

他攀著欄杆翻上橋:“去找朋友玩。”

我心裏很舍不得他走,很想說,我們一起去玩,可我嘴上說不出來,隻能一步步地走回家。

暑假裏不補課的時候,我會去李哥的遊戲機房看小說。

一個跑車的朋友從新疆帶了一株葡萄藤給他,小波把它種在牆角,又用鐵絲和竹竿搭了架子,現如今藤架上已經一片碧綠,我喜歡坐在那裏看書。

李哥在忙新的生意,把整個店都交給小波和烏賊打理。有人買東西時,小波就出去看一下;沒有人時,小波就一邊打台球,一邊和蜷在葡萄藤架下的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隔三岔五地會有人來賭球,有時候小賭,有時候大賭,大賭的時候,李哥常常會清院子,鎖住院門,派人守在店裏麵,不許別人進來。有一次清場子的時候,我正好在,小波沒趕我走,李哥和烏賊也就都不管我,由著我自由進出。我在一旁看多了,漸漸看出了幾分門道,來賭球的有身上文著刺青、滿嘴髒話的人,可也有穿著精致、客氣禮貌的人,三教九流這個詞語用在這裏應該挺貼切。

小賭的時候,我偶爾也會下注,小波同學很爭氣,從沒有讓我輸過錢,靠著他,我那微薄的零花錢在買了橘子汁後,還能買一些我喜歡的書和從附近的租書店租書看。有了租書店,我開始能全套地看古龍,最喜歡《歡樂英雄》,看了一遍又一遍,隻因為那裏麵沒有孤獨。

看書看累了,如果沒有人,小波就教我打台球,一個姿勢一個姿勢地糾正。我的小腦不發達,體育課的成績一向不好,但是對這種半靜態的智力體育卻有點天賦,很快就打得有模有樣。

有時候,李哥和烏賊都在,我們四個就坐在葡萄架下打雙扣。剛開始李哥和烏賊都嫌我小不點,不願意和我一家,就小波老好人,不計較輸贏,肯和我一家,帶我玩。

輸了的人,需要在臉上貼上白紙條,我們倆常常輸得一張臉上,紙條都貼不下。

等規則都掌握熟了時,我打牌漸有大將風度,用李哥的話說,沉得住氣;用烏賊的話說,夠陰毒。小波打牌本就很有一套,再加上我的配合,我們倆常常打得李哥和烏賊滿地找牙。他們想把我和小波拆開,我不幹,以前瞧不起我,如今我才不要和你們一家!

李哥和烏賊都笑我記仇,我齜牙咧嘴地說:“不記仇的人也不懂得記恩。”管他們怎麼取笑,反正我隻和小波一家。

有時候,我們四個竟然玩官兵捉賊,我最喜歡做打手,拿著鐵尺子逮誰打誰,烏賊總是耍賴,我就追著他打,葡萄架下,我們常鬧成一團。

我一改之前的乖巧沉默,開始愛笑愛鬧、張牙舞爪。烏賊總和小波抱怨,以為領養了隻貓,不料是隻小豹子。小波笑嘲:“誰叫你愛招惹她?”

打牌的時候,李哥他們喝啤酒,給我的飲料是健力寶,那時候什麼可口可樂、百事、芬達、娃哈哈都還沒有出現,這種冒著泡泡的橘子味碳酸水是我心中最有檔次的飲料。

後來,每當我回想起這個暑假時,總會不自禁地想起“悠長假期”四個字。我知道自己的假期和日劇《悠長假期》絲毫不搭邊,可我在隔著歲月的悠悠長河想起這個假期時,眼前總會有明媚燦爛的陽光,波光粼粼的河水,翠綠的葡萄葉,愉快的笑聲,嘴裏清甜的橘子香,幾個好朋友,還有一個我喜歡的男生。

2 外公的去世

時光是刹那的、短暫的,

所以,那些愛與溫暖,總是分外匆匆,未及珍惜,轉眼已逝。

時光又是永恒的、漫長的,

所以,那些愛與溫暖,總是永刻心底,一生一世,無法忘記。

不知道從哪裏開始流行起來的,等我知道的時候,班級裏不管男生女生都已經在滑旱冰。一到課外活動時間,教學樓前的水泥地上都是滑旱冰的同學。那個年代的旱冰鞋很簡陋,就是四個軲轆上麵幾塊鐵片,再加上軟皮革和帶子。鐵片可以伸縮調節大小,不用脫掉鞋子,直接把旱冰鞋固定在自己的鞋子外麵就可以滑了。

班級裏有旱冰鞋的同學不多,所以大家都圍著這幾個同學,排著隊輪流借著玩。這些時髦玩意,張駿曆來不落人後,在別的男生還穿著旱冰鞋,顫顫巍巍地走路時,他已經能倒著滑了。他一下子變成最受女生歡迎的男生,因為女孩子既要借他的旱冰鞋,又要他教她們滑。

我遠遠地看著他們在水泥地上翩然起舞,心底深處有渴望,卻表現出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我不想為了一雙旱冰鞋討好任何人,即使那個人是張駿,或者尤其那個人是張駿。

媽媽接到一封電報後,突然說要回老家,囑咐我和妹妹聽爸爸的話,我問她可不可以帶我一塊兒回去,她說我要讀書,不能曠課。我晚上熬夜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告訴外公我一切都很好,有一個高老師對我很好,誇獎我聰明,同學都很喜歡我,我有很多朋友,我已經讀了很多書,我會很快就長大,等長大了,我就去看他,陪他去釣魚……第二天,媽媽就匆匆走了。我期盼著她回來,想象著我的外公會給我帶什麼東西,也許是一雙旱冰鞋,我會滑得很好很好,讓張駿大吃一驚。

一個多星期後,媽媽憔悴地歸來,整個人瘦了一圈。我纏著她問:“外公看到我的信了嗎?他給我帶禮物了嗎?他說什麼……”

爸爸把我拽到了一邊,告訴我:“你外公得了食道癌,已經去世了,你媽媽很傷心,不要再纏著她提外公。”我木然地看著爸爸,爸爸給了我五塊錢,說,“你自己出去玩吧,肚子餓了就去買東西吃。”

我捏著錢走出了家門,空落落的天地間,我不知道能去哪裏。外公去世了?去世了就是這個人從世界上消失了?我以後再也見不著他了。我渴望著長大,因為長大後可以回到他身邊,現在我該怎麼辦?我長大後該做什麼?我能去哪裏?

小波正在遊戲機房門口掃地,看到我,笑著問:“你怎麼了?怎麼眼神都是直的?”

我說:“我請你去吃羊肉串。”

他愣了一下,我和他都是小氣鬼,很少亂花錢,幾乎從不吃零食,我是為了看書,他卻似乎有存錢的癖好,今天我竟然轉了性,大方起來。他把掃帚立到牆角,歡呼:“好啊!”

我們走到街角的羊肉串攤前,我把五塊錢遞給烤羊肉串的人,說:“二十串羊肉串,十串辣椒少,十串要放很多辣椒。”

“再放點辣椒,再放點辣椒……”在我的再放再放聲中,我的羊肉串幾乎成了烤辣椒串。

我們拿著羊肉串邊走邊吃,一入口,我就被辣得整個嘴巴都在打戰,我卻一口一口地全部吃了下去。小波拿著自己的羊肉串,沉默地看著我。

羊肉串吃完,我一邊擦眼淚,一邊說:“真辣呀!”

眼淚卻怎麼擦也擦不幹淨,就如決堤的河水一般,全部流了出來,並且越流越大,我覺得十分尷尬,拔腳就要跑掉,小波卻抓住了我的胳膊,帶著我從後麵的院門進入院子。

我站在葡萄架下,麵朝著牆,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掉,他坐在台球桌上,沉默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應該很久,因為中間烏賊進來過一次,被小波趕出去了,還有幾個人想賭球,也被小波回絕了。

等眼淚掉完了,我用袖子擦擦臉,轉過了身子,小波問:“肚子餓了嗎?我請你去吃牛肉麵。”

我點點頭,兩個人去吃牛肉麵。在牛肉麵館,我埋著頭告訴他:“我外公去世了。”

他沉默著,我又說:“爸爸媽媽以為我年紀小,不記得了,其實我都記得,所有和外公有關的事情,我都記得,因為我每天都會想他。”我的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我不敢再說,開始用力吃麵。

吃完麵,小波帶我去小賣部,說:“我想買些零食回去吃,你覺得什麼好吃?”

我沒有絲毫猶豫地指向了巧克力,說:“酒心的更好吃。”

“有酒心巧克力嗎?稱半斤。”

小波稱了半斤酒心巧克力,自己吃了一顆,也請我吃。我剝了一顆,放進嘴裏,心裏依舊是苦澀的,嘴裏卻滿是香甜。

晚上回家後,媽媽把一套手抄的《倚天屠龍記》交給我:“這是你外公抄錄的書,本來外公給你留了幾萬塊錢……”媽媽輕歎口氣,“媽媽隻把這個給你帶來了,你好好保存。”

媽媽的憔悴與疲憊壓得她整個人顯得又黑又瘦,她不知道我的悲傷,我卻能理解她的悲傷,我輕聲說:“你早點睡覺。”

媽媽摸了摸我的頭,出了屋子。

我翻開了《倚天屠龍記》開始看,雖然已經看過《書劍恩仇錄》的書,《射雕英雄傳》的電視劇,可金庸的名字對我而言,仍很陌生,《神雕俠侶》我也沒看過,所以看到郭襄騎著青驢浪跡天涯,雖覺得心有戚戚焉,卻稀裏糊塗,讀到第三章時,起首第一句話“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少年子弟江湖老,紅顏少女的鬢邊終於也見到了白發……”

我突然心中大慟,字跡宛然,人卻已不在!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活生生地體會到了時間的殘酷無情。

我立即合上了書,再沒有往下看。上了大學後,才敢接著讀完《倚天屠龍記》,也才真正知道,一個我愛了多年的女子——郭襄,在這個故事中,竟然連配角都不是。

我仍然和以前一樣上學放學,可是眼睛裏麵看到的世界和以前總是有點不一樣了。我常常半夜裏驚醒,躲在被子裏哭泣,我瘋狂地懷念外公,想念他給我買的酒心巧克力,想念他身上淡淡的墨香,還有他溫和寵愛的目光。我無比清晰地知道,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會如他一般,對我無所保留地溺愛了。

我的同學們仍在無憂無慮,而我已懂得了失去。這世上,原來擁有時有多幸福,失去時就會有多痛苦。老天給你多少,就會拿走多少。

周末,我拿著瓊瑤的《雁兒在林梢》去遊戲機房看書,小波、烏賊和幾個兄弟正在遊戲機房前澆水泥。

我問他們做什麼,烏賊說是小波的主意,門前鋪上水泥,既容易打掃,又容易保持幹淨,到了夏天,搭個遮陽棚,就可以兼賣冷飲。

我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後,就跑到院子裏看書去了。一整本《雁兒在林梢》看完,我望著頭頂的葡萄發呆。小說裏的男人真的存在嗎?會有一個人這樣愛我嗎?想到張駿,我有喜悅、有惆悵,還有隱秘的幻想和期待。也許將來有一天,他會愛我,就如小說中的男主角愛女主角一般。

第二天再去遊戲機房時,門前的水泥地已經幹了。烏賊和小波正在滑旱冰,兩個人滑得都很好,我吃驚地瞪著他們。

有人來買遊戲幣,烏賊脫下旱冰鞋,叫我:“四眼熊貓,我要去看店,給你玩了。”

我看著眼前半舊的旱冰鞋,無限欣喜中有手足無措的感覺。小波坐到我旁邊,幫我調節著旱冰鞋的大小,說:“試一下。”

我如穿水晶鞋一般,小心翼翼地穿上旱冰鞋,感覺腳底下的軲轆直打滑,站都不敢站起來。小波伸手,我扶著他的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傳授著經驗:“先學習滑外八字,一腳用力蹬,另一腳借力往前滑,剛開始時,不好把握平衡,就雙腿微彎,盡量把重心放低,記得身子要前傾,這樣即使摔倒了,也有胳膊撐著,不會傷到頭……”

我在他的攙扶下,開始滑旱冰,奈何我這人真的是小腦極度白癡,完全掌握不了要領,常常摔跤。有時候,小波能扶住我,有時候,他不但扶不住我,還被我帶得摔倒。烏賊坐在門口大笑:“四眼熊貓怎麼這麼笨?我滑了三次就會滑了,她這個樣子要學到什麼時候?”

我瞪他,他卻依舊笑。小波安慰我:“慢慢來。”

我們就在烏賊的嘲笑聲中,一跤又一跤地摔著,我摔得胳膊都青了,小波被我拖累得也帶了傷。烏賊搖頭笑:“太可怕了!小波自己學的時候,沒摔兩次就學會了,現在教你這個大笨蛋比自己學的時候還摔得多,打死我也不去教女孩子學滑旱冰。”

滑了一個多小時,我連自己站都還膽怯。烏賊齜著牙,不停地打擊我、羞辱我:“太笨了,李哥還說你聰明,聰明個屁!”

我不吭聲,脫下旱冰鞋,默默坐到院子中去看書,眼睛盯著書,腦海中卻浮現著張駿牽著女生翩然而滑的樣子。

小波進來看我,問:“生烏賊的氣了?”烏賊站在門口,看著我。

我哼了一聲,不屑地撇撇嘴:“我能背下整首《春江花月夜》,他可以嗎?”

烏賊“操”的一聲,衝我揮了下拳頭,轉身進屋子裏去了,小波笑,問我:“你還有勇氣滑嗎?”

我也笑:“為什麼沒有?愛因斯坦做到第三個板凳,才勉強能看,別人學三次就會了,我大不了學十次、百次唄!”

“好,我明天繼續教你。”

“不用你教。”

小波困惑不解,我說:“你能告訴我的已經都告訴我了,下麵靠的是我自己練習。”

小波默默地看了會我,笑著說:“那也好,旱冰鞋就放在院子裏,你想滑的時候,自己拿。”

從此後,遊戲機房前就多了一道風景。每天中午,我一吃過午飯就會跑去練習,晚上也會練習,周末也會練習。我總是記得小波的傳授,摔跤可以,但是不要摔到頭。每次摔倒時,都記得用手保護自己,因為經常用手撐地麵,感覺自己的胳膊都摔斷了。

我不記得到底摔了多少跤,隻記得那段時間,我走路的時候,都是打著擺的,手掌上都是傷,有一次摔下去時,大拇指窩著了,很長時間,都伸不直,可我依舊照練不誤。

我的堅韌與執著,讓烏賊大為吃驚,看我摔得太慘,他還特意和小波說,讓小波勸勸我。其實,並不是我多喜歡滑旱冰,隻是因為我腦海中有一幅畫麵,在畫中,張駿牽著我的手翩然滑翔。

在與旱冰鞋的辛苦搏鬥中,外公去世的悲痛漸漸沉澱到心底,肉體上的勞累讓我一上床就睡得死沉,再沒有半夜醒來哭泣過。

幾個月過去後,礙於天資所限,我滑得還是稱不上風度翩翩,不過也有模有樣了。正當我決定開始要學習倒滑時,正當我決定揀一個合適的時機,在學校裏顯擺一把時,突然發現,同學們都不滑旱冰了。它就如一陣風,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我這個反應總是比別人慢很多拍的人,在別人已經玩得熱火朝天時,我才留意到,而等我學會時,大家已經不愛玩了。

我原本一腔熱血,卻無處可灑,茫然若失地拋棄了旱冰鞋,向小波學習倒滑的事情自然也不了了之。

3 還未戀愛,就已失戀

我可以鎖住日記本,卻鎖不住我的心。

我可以鎖住我的心,卻鎖不住愛和憂傷。

我可以鎖住愛和憂傷,卻鎖不住追隨你的目光。

多年後,我可以,雲淡風輕,微笑著與你握手,再輕輕道別。而那個,那個未及出口的字,你永不會知道,它被深鎖於滔滔而逝的時光河底。

我在租書店老板的推薦下,從瓊瑤開始,一頭紮進了言情小說的世界。那個時期的台灣言情小說,描寫女主角時,不流行講此人有多麼美貌,喜歡形容此人多麼有氣質,多麼與眾不同。我知道自己的長相並不出眾,所以我常常思考什麼是氣質,偷偷地在心裏渴望著擁有氣質,能像言情小說中的女主角一般,相貌平凡、家世平凡,卻靠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氣質讓男主角對我留意。可“氣質”二字實在太抽象了,觀察周圍所有受男生歡迎的女生,我覺得她們打扮長相也許各有不同,但有一點很相同,就是她們真的都長得挺好看。沒看到哪個女生長得特普通,隻因為她有漫畫少女般的笑容就讓男生都喜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