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本是尋常的一夜,宮裏宮外卻處處有著輾轉難眠之人。
自親耳聽到吳庚口中“罪臣之子尚存”的密報起,承汲心底便再難平靜;聯想起天師那日的卜卦斷語——善惡因人而異、禍福自由天定,其胸中之思量便反反複複。
自幼曆經磨難,過往歲月未曾靜好,這對於出身富貴的親王之子來說的確是命中無避之禍;然而,也正是這些注定的遭遇,令承汲不得不練就“猝然臨之不驚”的立世存身之道;這一次,麵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死而複生”,他已然做好了隨機應變的準備……
次日晨起,天陰沉沉的,素日香沁心脾的花朵也顯得呆滯而無半分情趣。
皇上歇在了麟德殿,承汲自不必前去侍奉,於是,他先到了永康宮。
“奴才見過姚護衛!”
看到承汲,永康宮外的侍衛之首躬身行禮。
“按照守衛巡察之律,今日此時並非換值之務,姚護衛怎的來了?”“雖無定律約束,可值守永康宮乃緊要之事;親奉聖上之命,我又怎能不恪盡職守呢?”承汲穩穩答到。
“一切可還太平?”“回姚護衛,除皇後娘娘與魏太醫之外,其餘人等未曾踏入永康宮半步;昨日傍晚,一位醫官前來送草藥,說是遵魏太醫之吩咐;恐有不慎,奴才沒放他進去;奴才告知那人,即便是送藥,也必得是魏太醫親力親為,否則,皆視為違禁之人。”
“好!如此盡忠職守,我定會如實回稟聖上!”“多謝姚護衛提攜之恩!”
此刻,望著對方的神情,承汲忽然察覺到一絲隱秘。
“寧兄,若是心中有話盡可直言,我姚寶天自懂得分寸。”
見其依舊頓塞,承汲微微一笑,說到:“寧兄,借一步說話!”……
離宮門口稍遠些,承汲停住了腳步。
“此時此處,隻有你我二人;方才所不能言,現下可講出來了吧!”“是……是這樣!近來,奉命值守永康宮,奴才暗中瞧出了些許異樣。”
“有何異樣?”“是康夫人身邊的婢女!”
“如玉姑娘?她有何異動啊?”“她時常會出永康宮采一些花兒,說是用以康夫人沐浴熏香;奴才悄悄跟過幾次,發現其總是在同一處挑選摘取,而相隔不遠的幾處花圃卻是從來看都不看。”
“興許,唯有那一壇之花才合如玉姑娘的心意吧!”承汲笑著說到。“是!是!許是奴才多慮了!奴才多慮了!”
“主上之侍事無巨細,你能如此精心,著實難得!”
說罷,承汲從袖中取出一袋銀錢。
“日夜侍守、勞苦功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拿去請兄弟們吃茶飲酒!”“這使不得!使不得!本就是奴才們分內之責,又怎敢受姚護衛之惠!”
“收著吧!好生當差!日後,升官受賞自少不了你的!”“是!是!奴才謝過姚護衛!”……
返回承天殿的路上,一時間,承汲也猜不出如玉之“異樣”背後究竟隱藏著些什麼;不過,他還是決定暗自留心,若其所行不軌,日後必能現出蛛絲馬跡……
剛剛走到承天殿門前,一個高大背影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