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奕瑤並沒有因為他的“重金”引誘而立刻答應,相反,她的目光越來越沉,直直地盯著他的雙眼,“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沒頭沒尾的,他不會好端端突然要拉她入夥。
金斯集團在帝國境內,明麵上,連許多世族大家都忌憚三分,更何況,他家族手底下掌控的是軍火。這是實權!沒有人敢懷疑他們的能力。能立足於帝都這麼多年,又能在世界各國都把軍火生意做下去,不可能一丁點背景都沒有。
他忽然下這麼大的賭注,放在她身上,沒有所圖?她不信。
等等……
背景……
冷奕瑤往身後的裝甲車微微一靠,整個人的腦子裏忽然閃過很多畫麵。
在帝國這個階級製度森嚴的地方,能做著軍火這一項生意的人,絕不會毫無依仗。
按照道理來說,金斯集團應該和軍界的關係最融洽,甚至,最應該討好的對象應該是赫默。畢竟,對方是軍界第一人,他的一言一行,明確可以影響到金斯家族的發展。
可從昨天早上,赫默送她去軍校的時候,見到金斯?坎普的情況來看,兩個人,分明有種隔閡疏離的感覺。
一個是軍界掌權人,一個是霸道軍火商嫡子,沒有互相靠近,反而帶著淡淡的疏遠。這種關係就讓人很玩味了。
“你們不想和軍界靠得太近?”冷奕瑤揚眉,慢慢地縷清思路。
金斯?坎普看著她,良久,垂眉一笑:“靠得太近,容易飛蛾撲火。到時候,或許,整個金斯家族反倒成了軍界的後勤部。”自家族成立以來,一直和軍界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但從不會越界。這就有點像是大魚吃小魚的循環食物鏈。任何人都明白,再高端的商人,在軍界掌權人麵前都會低人一等。被人當做一個趁手的助力太久了、用習慣了,或許,很快,便會被對方收成工具。到時候,家族還是原來的家族嗎?不過是成為某些人身邊的惡犬罷了。
他們家族自古至今、兢兢業業、殫精竭慮,為的,可不是成為某些人的奴才。
哪怕是萬般製衡,也一定要保有自己的骨氣。
不過,不得不說,這是以前。
在赫默徹底收服軍界之後,他們整個家族就越發的如履薄冰。
和之前軍界所有的掌權人不同,赫默並不是權欲心最重的一個,但是,這個人對人心的操控簡直讓人背脊發涼。緊緊是上次他去D城的行程被人泄露,他便在軍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多少高層落馬,多少盤根錯節的關係被他扯斷,多少利益集團被他揉碎了重組……。
在外人看來,這些都被他雲淡風輕地大手一揮、直接帶過。
哪怕是上了新聞頭條,哪怕是在全國的電視裏直播槍擊的現場,亦沒有任何人敢站出來指責。似乎,隻要他做的,永遠都是對的,他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不可能。這在以前,任何一個掌控軍界的將領身上,都絕不可能發生。可見,他的手段和號召力,遠非政界、皇室可比。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這個道理,誰都懂。
如果是換做其他人是軍界的掌權人,他們可以利誘,可以付出高額的代價,換得全然的平靜。
可赫默這個人,太深、太沉、似乎任何人都看不穿他的心思。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將整個家族的命運都賭在對方身上。
而冷奕瑤卻不同……。
金斯?坎普的目光微微一蕩。
她擁有和赫默一樣的高軒手段,初來帝都一個月左右便可將整個皇室的局勢掌控在手心,甚至一手推動了下一任皇帝的人選。
在公,皇室欠她三個條件;在私,陸琛本人對她有意、心存念想。更重要的是,赫默也絕不會對她出手。
當然,他會在現在的時機提出這個“交易”,最最關鍵的,還是冷奕瑤本身!
她在帝都,看似已經站穩了腳跟,但在世俗人的眼中,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元帥的附屬品,才能得到各界的禮遇。
他看得清清楚楚,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將體能訓練到這樣的地步,冷奕瑤對別人夠冷,對自己更是無情。試問,能擁有這樣毅力和耐力的人,怎麼可能和外麵那些女人一樣,隻一心期盼著做一個被男人豢養起來的金絲雀!
冷奕瑤這個人,看似年輕,但她從來以自己的本心為重。在還沒有被更多人抓住時機之前,自己提出這樣的“交易”,是最切合機遇,也最能獲得雙贏的可能。
金斯家族迫切需要一個新的能力的推動,使他們能打破現在的局麵。更需要,在這條遊走與黑白兩界之間的道路,能更加平坦穩固。
要想達到目標,她是目前唯一的人選!
“所以,這是利益互換,平等共贏?”冷奕瑤微微撫摸著身後的冰冷機械,這滿眼看不到盡頭的武器庫,代表著是威懾各界的武裝,但也相當於無形懸掛在他們腦門上的刀。一個不小心,便是手起刀落、萬丈深淵……。
看中她的潛質,所以,想要提前預約頭等艙?
“可以這麼理解。”金斯?坎普抿唇,眼中帶出細碎的笑容。昨天,他特意等在校門口,觀察得十分仔細。從她和赫默的相處情況來看,她絕對屬於完全的獨立自由。也就是說,她並不屑於借著某人的名氣與權利去圖謀自己的未來。她回D城,雖然帶著赫默的近衛兵,卻僅僅用於震懾,真正的“大餐”還是自己親自出麵來得暢快。所以,他篤定,隻要她肯來,她便一定會答應他的請求。畢竟,放眼整個帝都,能和他們家族媲美的,搬開手指來算,也不足三個。
冷奕瑤麵對他的篤定,並沒有詫異,相反,她側頭,微微一笑:“我考慮一下。”
……。
雖然沒有一口答應,金斯?坎普好歹算是吐出一口氣。既然話都已經擺在明麵上說,很多平時藏起來的東西,也不需要再掖著。
地下室的空氣循環措施做得非常好,不過,因為太過陰暗,金斯?坎普想想,還是覺得應該有主人家的基本禮貌:“我們上去吧,準備了熱飲,這麼冷的天,要是讓你受涼,我就難辭其咎了。”
冷奕瑤也挺想看看這座古堡的真正模樣,所以沒有異議地點了點頭,跟著他的腳步,順著原來的方向,重新走回入口處。
當石門關上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光影全部切斷,整個地下室的入口處又恢複如初,如果不是她親自下去走了一趟,即便是站在門口,也看不出這裏有絲毫不同尋常。
“呱——呱——”烏鴉嘶啞的聲音還在那棵大樹旁盤旋,映著這空蕩蕩的花園和偌大占地的古堡,隻覺得一種悚然冰涼。
好在金斯?坎普和冷奕瑤都不是在意環境的人,順著古堡的入口處走去,石階筆直向上,當大門敞開的那一雙,冷奕瑤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
雖然外麵看上去,這古堡陰森老舊,但這大廳,高聳的弧度,簡直像是要將正個蒼穹都裝入裏麵。
和普通大宅子的五米高挑層不同,這裏的屋頂,幾乎可以比肩帝都大教堂!
那是一種,瞬間被星子月光籠罩下來的極致體驗。
水晶吊燈、大理石地麵、室內電梯,一應俱全。這份不動聲色的豪奢,在外麵,根本無法窺視。
“我父親有事在國外,家裏沒有什麼人,想參觀一下嗎?”金斯?坎普等她眼底的異色恢複平靜後,才十分貼心地提出這個邀請。
“哪裏比較有意思?”冷奕瑤看到一個頭發發白的黑衣管家站在台階旁,似乎是等了許久,看到她目光掃來的時候,下意識地躬了躬身,神色十分自然。
“觀景台?”金斯?坎普頓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來一個問題:“你喜歡看星河嗎?”
冷奕瑤眼睛眨了眨,開玩笑,她當然喜歡。她到現在都很好奇一件事,這個世界既然和她原來呆的地方不一樣,那是不是其他的一切都不一樣?或許,僅僅是叫法不一樣?
她在聖德集團的圖書館裏,有看到過一些資料,在網上也曾查詢過。這裏的恒星叫法都和原本世界的不同,但具體是因為叫法不同,還是真正所處的星係就不同?
“走!去看看!”冷奕瑤的眼底流光一閃。
金斯?坎普忍不住低頭一笑,她喜歡的東西果然和尋常小姑娘不一樣。
“這邊。”他指了指室內電梯,“觀景台在最高層,我帶你過去。”
說話間,那個頭發花白的管家已經站在電梯口,幫他們按好了樓層。
古堡外麵看起來雖然陰森,但走進來之後,發現卻光線十足,到處可見的擺設都是曆史悠久的古物,並不顯得故意顯擺,反而有種難得的曆史凝重感。牆上,偶爾會掛著畫像,似乎是油畫。
“叮——”電梯到達最高層的時候,冷奕瑤看到一副高約三米的巨幅畫像,忍不住腳下一頓。
金斯?坎普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良久,輕輕解釋:“這是我父親的畫像。”
嗯?
冷奕瑤很難將眼前這個滿臉嚴肅、目光寒涼的畫像與金斯?坎普的父親畫上等號。這兩個人看上去,完全是不同的性格。金斯?坎普分明在軍校極為恣意,能被稱為“校霸”自然不是因為他足夠低調,這個畫像上的男人,看上去卻是那種絕不顯山露水、動作起來卻雷厲風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