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奕瑤發現,自己剛剛吃剩下來的橘子一不小心掉進自己的衣襟裏,冰得她微微一顫。可此刻,赫默單膝跪地,一半的身子在她腳下,仰頭望過來的目光,太過漆黑,弄得她臉上溫度遲遲降不下去。
什麼叫冰火兩重天?
她算是真正明白了。
自己惹得禍,怎麼著也該自己滅火。
她笑了笑,想要叫他起來,可惜,隻要她微微一動,赫默立馬捏緊她的腳踝。
纖細的腳腕,潔白如玉,落在他的手心裏,簡直跟個玉器似的。他緩緩一笑,慢慢揉捏,掐得她後腰都有點軟。她想張口讓他放開,他卻忽然一個仰身,將她的唇全部封住。
弗雷眼睛朝地,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鞋麵,重新開始數綿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我擦!麻蛋!以後不能叫元帥禁欲係美男子了,簡直是分分鍾要化身禽獸!他們這群人還都是單身青年啊,元帥就不能考慮考慮他們的身心健康嗎?”
弗雷兩眼抽筋,內心奔騰,裏麵的聲音良久不停。
元帥自從發現冷小姐不抵觸他的親近之後,越來越鬼畜了。這是利大於弊呢還是弊大於利?
等房間裏安靜下來,都已經過了十來分鍾,最後,還是赫默按下了內線,弗雷才敢靠近房間三米之內。
“進來。”低啞的男聲帶著淡淡的笑意,雖然並不是饜足的那種瀟灑氣韻,卻依舊帶著幾分滿意。
弗雷仔仔細細地想了一會,估計,這是開胃菜吃了半飽的感覺,感情元帥大人還是很疼冷小姐的,該親近便親近,但再多的事情,還是想要給了正式名分之後才享受。
他將頭垂得更低了一點,小心翼翼地開了門,走了進去:“元帥,您找我?”
赫默輕輕摸了摸冷奕瑤的唇角,見她兩頰一片殷紅,忍不住湊近又吻了吻:“不是說要查那個浮光城賭城裏的人?我讓弗雷交代下去。”
冷奕瑤惡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眯著眼睛,瞪他一眼。
都說男人跟狼沒有任何區別,她算是清楚了,這人,簡直越來越蹬鼻子上臉。這要不是還在客廳的沙發上,剛剛他是不是要更近一尺?
頭發絲都亂成一團。她不知道,她此刻瞪的那一眼,在某人眼裏,簡直要了他大半條命。哪裏有平日的半點冷肅霸氣,簡直跟隻妖怪一樣,還是專門偷心的那種!
赫默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著痕跡地轉開視線。
冷奕瑤隻當他作則心虛,冷笑一聲,隨即抬頭看向弗雷。
這廝果然是赫默的座下第一忠犬,從頭到尾,進門之後都沒敢抬頭見人,估計心知肚明他主子剛剛壓根沒幹好事。
她一肚子邪火,偏偏沒地方發出來!
歸根究底,誰讓她是自找的呢!她就不該在赫默麵前露出任何一點皮膚!
“照片發你!”她一手拿著手機,直接把M發給她的那張照片轉給弗雷,“查清楚,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不要聲張,一有消息,直接告訴我。”
這人,背景複雜的很。一邊是西勒賭場的高層,出現在浮光城,卻又能在凱斯市長被處決之後,混跡在侍衛官裏出現在帝都皇宮。究竟是帝國奸細,還是西勒自己有問題,不查個水落石出,永遠隻能霧裏看花。
“是。”弗雷看了一眼,立馬應答。目光卻定在照片上皇宮內院的背景上,停了良久,頗有點怪異地皺了皺眉:“不知道,這照片是誰拍的?”
從角度來看,明顯是皇宮裏拍的,隻是,據他所知,以新任皇帝陸琛的脾氣,若是發現了異常,畢竟是讓皇室那邊徹查,絕不會找上元帥。所以……。是別人在皇宮中拍的?
冷奕瑤明白他眼底的疑惑。她頓了一會,才靜靜道:“這是M底下的人拍的。”
M在皇宮中有自己的勢力,她雖然是猜測,但八九不離十。
半靠在沙發上的赫默,這時忍不住抬了抬眼簾:“我記得,你說過,他對皇位沒什麼野心。”既然沒野心,為什麼要在皇宮安排人手?
冷奕瑤仰頭,想了想,“大約是再也不想陷入被動。”
早年的回憶烙印在身上太深,以至於,對於母親和母係那邊族人被屠的慘痛過往記得太清楚。哪怕並沒有野心,但也再不想限於被動地步。
他對於陸琛,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手足之情,更不用說是忌憚。
之前,也不過是礙於老皇帝的父子情,才一直按耐著待在D城。如今這架勢,別說是陸琛想要壓製他,怕是他分分鍾都有架空皇室的能力。畢竟,目前來看,從心性和手腕來說,陸琛和M絕不是一個層麵。
赫默知道,那兩個人其實都是冷奕瑤的舅舅,但,陸琛是個傻的,明知道血緣的羈絆,不可能為之,偏偏還彌足深陷,另一個M……
赫默的目光沉了沉。
這人的心性極為冷靜。即便背負著“私生子”這樣不光彩的出生,但不得不說,能力超群,光看他能不動聲色地將冰域族那群殘部全部收服,他的本事就絕不是常人。雖然冷奕瑤也解釋過,和M並沒有太多的牽扯,但每次想到這人當初在D城的深夜將她留在那間小小的咖啡館,甚至來了帝都之後,和她一起在觀景餐廳吃飯喝酒,還一起度假去鄰國,他的心情就不爽得很。
弗雷雖然低著頭,但明顯能夠感覺到沙發上,某位男性的氣壓超低,於是,眼底精光一閃,絕口不提他對M在皇宮中勢力的好奇,低頭,便要走。
“等等。”赫默卻忽然叫住他。
弗雷一頓,抬頭,等著指示。
赫默卻拉了拉她的手:“不是說你們班還有一位借讀生,要不要也一起查?”他記得,她剛剛好像是說兩個人來著。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冷奕瑤就想到自己剛剛白白送上門,被某人占了便宜。
就赫默這樣的恨不得對她二十四小時荷爾蒙全開,安瀾那樣的人會是她情敵?
嗬嗬,她覺得她今天是腦子抽了,才會有這種想法。
把藴萊的姐姐交給弗雷去查,查出來暗戀赫默,是他的死忠粉,嗬嗬,某人立馬要以為她在狂喝醋,到時候借機又來事。查出來不是他的暗戀者,再牽扯到別的什麼男人,怕是他就要立馬化身吃醋狂人。正反都沒好處,查什麼查?
冷奕瑤擺了擺手,“沒什麼,就這一個人,盡快查出來。”
弗雷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聽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有點小性格,於是,笑笑,揮手讓弗雷下去了。
剛剛和赫默鬧了一場,冷奕瑤後背都濕了一半,於是起身,準備回房洗澡,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晨豐賀這人,我記得好像是你之前的近衛官?”
上次在皇室晚宴上,冷奕媃設計陷害她和一個“醉鬼”同處一室,誰知道聰明反被聰明誤,踢到鐵板,竟然不知道那個“醉鬼”就是晨豐賀,於是一敗塗地。算起來,她和晨豐賀也許久沒見了。這次,他讓晨芝梵作為她的侍衛官參加聯盟國競賽,究竟是什麼打算?
赫默沒想到她忽然會提到晨豐賀,沉吟了一會,才緩緩道:“我一共三名最親近的侍衛官,三個你都見過。一個是埃文斯,當年陰差陽錯全族被人栽贓陷害,他為了報仇,所以跟隨我從軍建功。一個是現在的弗雷,年紀最小,卻是最小的時候跟著我。他們兩個都出生普通平民家庭,唯有晨豐賀例外。”他頓了頓,像是回想了一下當年的過往:“晨豐賀的家族是帝都的老牌名門,不過他年輕時執拗傲慢,和家族關係一般。當時,他家族支持腐朽的軍界,他看不過去,離家出走,機緣巧合之下來到我的陣營,後來成了我的近衛官,一路從邊疆打到帝都。”
冷奕瑤詫異地挑了挑眉,知道他當年的崛起寫出來幾乎可以當成一部傳奇,在他自己嘴裏卻是這麼三言兩語地就接了過去,一時間倒覺得好玩。
“等我正式掌控了軍界,在帝都立穩腳跟,就問他想要什麼?”軍人,向來論功行賞,他從來不吝於對有功之人的獎勵。
“他說要榮歸故裏?”冷奕瑤忍不住輕笑。既然出生名門,自然對名譽更為看重。和埃文斯明明成為“北方秘境”白澤的掌權人,卻置之不理,隻身出國潛伏不同,這位晨豐賀顯然更看重功成名就。
赫默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他說,要讓家族所有人都要仰視他,為當年對他的嗤之以鼻後悔。我自然同意。”
對待功臣,就要有震撼人心的獎勵,才能激勵更多的人奮不顧身地往上攀爬。更何況,晨豐賀的確有這個價值。
哪怕是近衛官,他表現出來的掌控力、駕馭力以及軍事能力,都足矣令常人望塵莫及。
更何況,他軍營裏,除了苦出生,也的確需要樹立這樣的名門標杆,才能讓更多的人才為他所用。
所以,在最開始,他就決定,將晨豐賀定位北方大區的負責人。一方麵,全了他的所有抱負,另一方麵,也是放在眼皮子底下,萬一出了任何狀況,也能立刻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