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時光荏苒,春月秋風如白駒過隙一般不留痕跡,俯仰之間冬去春來,時已二月。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何況文雋與雲荷這對心中有事的苦命鴛鴦?縣試隻剩半月時間,文雋自從因為弄丟了工作而被繼父趕出家門以來一直依靠雲荷周濟,加上自己替人寫字、作春聯的錢來償付驛館與衣食資費。
這些天裏文雋也不用工作,也不用應付繼父與母親的盤問,隻一心一意的背書習文,先過了縣試與府試摘下童生,在丘陽縣這不多人識字念書的地界便有了一定的話語權,屆時那‘張公子’這等土豪鄉紳也不敢太過造次,若是發揮突出,能取‘縣案首’直接進學的話,那些人便愈發不敢小看,到時候莫說雲荷身世,就是二人當時嫁娶也無人能說什麼。
因此邱文雋恨不得頭懸梁、錐刺股,將所有休息的時間都拿來背書,一月中有十幾日秉燭達旦,將那四書五經、詩文策賦背得滾瓜爛熟,隻等著縣試日子到了上考場。這期間二人多次荷見麵,雲荷每每感歎文雋形容消瘦,擔心他獨自一人生活吃住不好,更兼他日夜用功,神色也漸見憔悴。雲荷見自己心上人為二人之事拚搏至此,一來心中高興感念,更加喜歡文雋;二來也是愈發擔心,怕文雋累壞了身子得不償失。
但雲荷身在青樓,這幾日約定之期將近,擔著那張公子之事,鴇兒將她看管得越來越緊,甚至不容她隨便出房,隻怕她有個不測自己沒法向張公子交代,哪怕與文雋見麵也隻能賄賂了上下仆役,趁鴇兒外出時偷偷溜出來。
見雲荷行動受限如此嚴重,文雋心中越來越緊張,知道鴇兒必要促成這事,自己如果不能拿出功名身份來,雲荷的安危便是覆巢之卵,一觸即碎。因此也更加用功,發誓要取秀才之名,以救雲荷從良。
長風如鞭,抽打日月穿梭飛快,眨眼功夫便到了農曆二月十七,豐國縣試的日子,邱文雋趕到縣署旁尋個驛館住下,安排妥當了隻等開考,這邊事體暫且不提。
卻說丘陽縣煙柳樓中,鴇兒眼看約定之期(二月二十)將至,平常也聽得些風言風語,猜測雲荷在外有了情郎,心中要盯緊她又奈何自己時常要出門買辦女子、哄騙良人,因此隻得連日催逼雲荷,要提前滿約以防生變。但無論鴇兒如何軟硬兼施,雲荷心理知道她不敢將自己逼良從娼,隻咬死了不肯,鴇兒也沒什麼辦法,隻得強按著那副懸心吊膽等著,生怕雲荷哪一日委身他人破了元紅,自己沒法向張公子交代。
雲荷知道這些事體,心中愈發嘲笑那張公子也可笑可悲:再美的女子,縱使玉脂瓊骨、傾國傾城的佳人,以權勢迫她委身與人,也終不能得她的心,得人失心,卻不是如買櫝還珠一般舍本逐末了?更可笑他一擲千金卻隻為買個‘元紅’,古往今來為這一個‘落紅’出了多少忘恩負義的薄情郎,又出了多少棒打鴛鴦的狠心公婆?塵世男女歡愛之事,唯獨因了一個‘情’字,皮囊縱好,保不得廿年駐顏,哪怕用鉛華粉飾,一把水洗過了仍是那般模樣。買賣風流之事自古有之,然而強迫他人意願,雖然一時快意,殊不知‘蜜餞黃連終須苦,強摘瓜果不能甜’,終有一日害人害己,到時悔之晚矣!故此既然人不戀他,他又何必浪費金資,強求歡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