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管家,你為何卻在這裏?”
那人轉過身打量了楊縝一遍:“你是……?”
楊縝又細細看過,確信麵前這個衣著樸實無華卻容貌俊偉的人正是前些日子隨柳遷一同過來的季王府二管家於渠,連忙施禮,口稱:“在下姓楊名縝字明思,時任丘陽縣縣丞,昨日閣下到本地時曾打過一照麵。”
“哦,原來是楊大人,請恕在下眼拙。”於渠不緊不慢地還了禮,又問:“實不相瞞,某此行正是為柳遷而來,剛剛見衙門前有人,便在此等候,欲要等韓縣令私事過了再找他有事商量。”
楊縝見此人舉止言行之間頗有幾分從容不迫的意思,而且言談不卑不亢、溫文爾雅,又暗藏玄機,不禁暗自讚歎終究是王府出身的管家,與他一言一談之間所受的壓力遠勝過尋常郡縣裏的縣官,心想:“這人若是放到丘陽縣來,莫說縣令,恐怕郡守也得讓他做了去,他怎麼就甘心替人做奴,在王府裏做個區區管家這等有名無利的事呢?”
“於管家,韓縣令在裏麵有些機要文書要處理,故此拖延,還望你見諒。”楊縝嘴上說著,心裏想道:“雖是有名無利,卻畢竟是王府管家,俗話說‘打狗也得看主人’,怠慢了他倒是無妨,不過,若是季王知道了,恐怕我們這幾個縣官都死無葬身之地,還是周道待客為上吧。”
“哦,這倒無妨。隻是我聽見衙門裏有些動靜不像是處理文書,擔心有什麼變故。”
“於管家,實不相瞞,前幾日丘陽縣內出了一樁案子,是韓大人他自家人犯的,正氣得韓大人七竅生煙,因此獨自升堂審他,不許我等入內。”
“是嗎?我可沒聽說過韓章與柳遷沾親。”於渠輕笑幾聲問道:“不知是遠日有親卻隱而不說,還是近日認親來不及聲張?”
“裏麵是柳遷?不知於管家從何而知?我等出來時實是韓大人家一遠親在內招供,不知有柳遷甚事。”楊縝一麵答,一麵想:“此人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卻好生厲害!替我設的這兩個答案都事關重大——若答遠親不說,便是隱瞞親情,有幫凶之嫌;若答新近認的則更有嫌疑,而且都相當於告訴他在裏麵的正是柳遷。便答不是柳遷,看他如何應付?”
“原來如此,恐是某今日在驛館睡得頭都昏了,將裏麵聲音錯認做柳遷了罷。”於渠故作歉意地笑了笑,又問道:“楊大人,幾刻前某收到了季王的手諭,要某確認柳遷生死,還請你行個方便。”
“季王?季王貴為親王,既然過問柳遷案情,想必其中應當有些緣故,在下必應竭力相助。”楊縝要救韓章,一時也顧不得許多:“隻是國家典律不許無關人等過問案情,季王乃是當今聖上的皇叔必然無礙,隻是季王並非親身到此,畢竟有些不好說話。還請借季王手諭為證,日後上頭若是問起來,我等也好交代。”
“季王手諭?這倒無妨。”於渠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卷絲綢遞給楊縝:“楊兄請慢慢看。隻是柳遷此時不知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