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景心說哪裏不衝突了呢，不過再說下去就要和慕太太衝突起來了。聊個閑話起衝突最是沒必要的，而且她得敬著這婆婆，是以便掐了這話不聊了。
春景大約是跟著朝霧時間久了，思想上受了她不少影響，對三妻四妾的接受度並不是很高。至少，她覺得自己沒那麼大度賢惠，能笑著和別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男人。
或許有些敏感了，她從慕太太的話裏聽出了些不舒服的東西來，晚間等慕青下了任，沒忍住便拉著他問了：“那個……太太有沒有因為我生的是女兒，不高興？”
慕青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而且他也不常在家，哪裏知道這個，於是道：“怎麼突然問這個？我娘應是不會的，女孩兒怎麼了，下麵咱再生男孩兒不就成了？”
春景心裏還是打著結，“那她有沒有要給你納妾的意思？或者……你想納妾麼？”
慕青被春景問得稍微一怔，然後忙道：“沒有，也不想。”
春景因為生孩子坐月子本就心思敏感，這一瞧就瞧出不對了，盯著慕青道：“騙我呢，我看得出來。她知道我不大度，所以私下跟你說過，是不是？”
慕青把春景攬進懷裏，“真的沒有，別多想了。”
春景抬眼看著慕青的眼睛，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說謊，但也知道追著這話問沒意思，是以也就不問了。懷疑和追問多了，豈不離心麼？
她靠在慕青懷裏，落下目光來，輕聲道：“我知道我比不上娘娘，她出身好有才學樣貌也好，處處招人喜歡。但我也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想要別人插在我們中間。”
“嗯。”慕青輕輕應一聲，“我知道。”
說完低頭看向她，“別這麼妄自菲薄，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的。”
春景抿唇笑了笑，這就算滿意了。
隻要慕青心裏眼裏都是她，她婆婆到底怎麼想，她也就可以不計較了。
***
同一片夜空下，坤寧宮。
朝霧閉著眼睛在李知堯懷裏躺了片刻，一直也攢不起困意來，索性便睜開了眼睛來，對李知堯說：“能不能睡得著？睡不著的話，我想跟你說件事。”
李知堯輕“嗯”一聲睜開眼睛，“怎麼了？”
朝霧伸手在他微微起胡茬的下巴上蹭著玩，“我今天不是出宮去看了春景麼？她生的女兒可乖可可愛了，看得我心裏癢癢的。她婆婆跟我說，南郊棗圓寺的送子觀音很靈，我想去試試。”
李知堯想也不想又“嗯”一聲，“我明兒叫人安排一下。”
朝霧還在用食指蹭他的下巴，“我不想聲張，你一著人安排，那整個寺廟都得清空，沿路帶著儀仗過去，興師動眾的，太麻煩了。再者說，這樣一來，人人都知道我這個皇後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生不出孩子了。前朝那些嘴碎的大臣，必是要借題發揮，讓你選秀綿延子嗣。”
想想也是，李知堯動了一下頭看向朝霧，“那私下去？”
朝霧點點頭，“我就蒙著臉，去燒柱香祈個願，捐點香火錢就回來。”
李知堯沒什麼意見，隻道：“行，我這兩天看看抽個時間，陪你過去。”
朝霧微微抬起頭，“你日理萬機的，能抽出時間麼？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帶上秋若，你再派幾個人在暗中保護我，就可以了。”
李知堯想了想，仍是道：“我盡力抽時間。”
朝霧看著他，“你是什麼男人，批奏折要我陪著，吃飯睡覺要我一起，現在我連出個門，你也要跟著，說出去不怕人笑話。往後，你幹脆上朝也帶著我好了。”
李知堯笑起來，“我倒是想呢，但怕把那幫老家夥氣吐血。”
順著這話，不自覺想了想朝中大臣被氣得翹胡子吐血的場景，朝霧也忍不住笑起來了。笑一會再躺好了，對李知堯說：“你要是實在抽不出時間來，我就自己去。”
李知堯又“嗯”一聲，“希望這送子觀音真能顯靈，再叫我們得個小公主。兒子就算了，免得生多了，到時候再打起來，搞得烏煙瘴氣的。”
朝霧枕著李知堯的肩膀，手搭在他胸口，“我也是這麼想的，兒女雙全就行了，多了未必是好事。都說兒孫多了才是福，可我偏就不這麼覺得。”
李知堯握住她的手，“我都聽你的。”
……
夜深了，月洞窗裏灑下一片淺淺月色。
落地罩上的羅幃見了風，微微飄蕩起來，下沿滑過的月色像流水，裏頭有低低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