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堯不自覺怔了一下,隨即又笑了,看著朝霧道:“說話可得算話,對我好點。”
朝霧認真地點點頭,“一定算話的!”
李知堯直起身子,抬手在朝霧的頭上摸了摸,語氣和軟,“別再胡思亂想掉眼淚了,我給你做菜去,馬上就能做好,解你的饞。”
朝霧又點點頭,一副很是聽話的模樣,“嗯。”
李知堯回到灶台邊,看了看醃製的雞肉,又備了些要用的配菜和佐料。他確實有些生疏了,不像以前學手藝那會兒動作熟練,做一樣之前總要想一會。
他把一切都準備妥當,自己到灶後生起火來,然後到灶前握上大鐵勺,在燒幹的大鍋裏倒入油。等油鍋熱起來,把準備好的雞肉全部倒入其中慢炸。
朝霧微微伸頭看著鍋裏炸香的雞肉,嘴裏忍不住生了口水。
為了不讓李知堯瞧見她饞,她偷偷給咽了。
然後朝霧就這麼一邊偷偷咽口水,一邊看著李知堯一道工序一道工序地做菜。
等菜出鍋,她已經非常迫不及待了。
李知堯端著盤子放到她麵前,微微彎腰夾了一塊瞧著十分酥脆的雞肉,送到朝霧嘴邊道:“有五年沒碰鍋勺了,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吃吃看。”
朝霧滿懷期待地張開嘴,把筷子上的雞肉咬進嘴裏。一口辣一口香,正是她剛才夜半醒來撓心撓肺想要吃的味道。眼底起了亮色,她笑著看向李知堯點頭,“很好吃。”
聽得這話,李知堯也笑了起來,又夾了一塊送到她嘴邊,看著她咬了肉到嘴裏,對她說:“吃一點解解饞就好了,劉太醫不讓吃辛辣的東西,總是有道理的。”
朝霧當然知道了,吃辣了上火,她會更難受。此時她饞解了,心情也好了,李知堯說什麼她聽什麼,所以一邊嚼著肉一邊點頭,“嗯,再吃一點就不吃了。”
說完這話,她伸手接下李知堯手裏的筷子,忽夾起一塊肉伸出去,直接送到李知堯嘴邊,看著他說:“你陪我一起吃。”
李知堯又愣了愣,看了看朝霧這給他夾菜的姿勢,嘴角不自覺漫開一點笑意。然後他看著朝霧張開嘴,讓朝霧把肉送進他嘴裏。
在朝霧把筷子收回來的一瞬,兩個人忽有了默契一般,突然一起笑了起來。
屋裏火光搖曳,照得兩人的目光都像閃著光。
***
入夜下起來的雪,足下了兩日才停。
雪在皇宮裏鋪得到處都是,下人奴才們鏟雪掃雪就花了小半天的時間。
這一年的春節與往年並沒有什麼太大不同,朝中上下無有大事發生,皇城內外照舊舉行節日典禮。民間該有的習俗活動,也一樣都熱熱鬧鬧辦了起來。
鋪天的喜慶暫時分散了朝霧的注意力,不再掰著手指頭盼日子,這日子也就自然過得快了起來。熬出了正月,之後便真正開始了掰手指頭等生產的生活。
按照時間算起來,臨盆就在這幾日了。
但生孩子這事沒個準頭,誰都不能斷定肚子裏的孩子什麼時候會出生,所以隻能小心翼翼等著。
這種等待又焦灼又熬人,時間慢到幾乎靜止。
李知堯每天陪著朝霧,就怕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生了。
結果小心來小心去,還是沒計劃的那麼順利。
朝霧肚子疼要生的那一日,李知堯正好輪到要上早朝。
他上完早朝剛回到旁邊正德殿,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來,便見大太監裴元慌慌張張來向他稟報:“皇上,皇後娘娘要生了!”
一聽這話,李知堯立馬便急了。哪裏還有心思再把朝服換下來,他拔腿就往殿外走,一邊還訓斥裴元:“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早點來通傳?”
裴元慌忙起身,跟在他屁股後麵解釋:“回皇上,就是剛剛才傳來的消息,說是皇後娘娘羊水破了,肚子疼起來就要生了。消息一傳過來,奴才就來告訴您了!”
李知堯沒有心思再跟他計較,他快著步子下階磯,上了步輦就催抬輦的人快一點,別管穩不穩的。抬輦的幾個人齊步小跑,顛得步輦上下跳動。
抬到了坤寧宮門外,李知堯抬腳下輦,直接就往宮裏去。
裴元跟在後麵,喘著粗氣抹著汗仍舊跟上去。
進了坤寧宮,朝霧已經在生產了。嘶喊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一下下砸進李知堯的耳朵裏,砸得他太陽穴一陣緊過一陣,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
李知堯從來也沒見過人生孩子,哪裏知道生孩子是這般。這是得多疼,才能嘶喊出這樣的聲音?他能聯想到的,隻有那些被用酷刑的犯人。
若是如用酷刑一般,這罪豈是容易受的?
他實在坐立難安,甩了袖子就要往生產的屋裏去。
裴元看穿了他的意圖,如兔子一般擋到他麵前,“噗通”一聲給他跪下來,慌得聲音都在打顫,對他說:“皇上,您不能進去啊!這事關大夏國運,您不能意氣用事啊!”
李知堯有些煩躁,打算繞開裴元。
結果裴元也在情緒頭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繼續勸說道:“皇上,您真的不能進去啊!”
李知堯這便有些怒了,抬腿一腳把裴元給踹開了。
他向來就不信這些東西,老祖宗的規矩他李知堯破的多了,到現在不還是活得好好的?若真有這些講究,照他小半生做過的那麼多出格事,早該埋進黃土裏了。
礙事的裴元被踹開,他甩了袖子直接進產房。
在裏頭伺候著的奴才以及接生的穩婆都愣了一下,顯然都有些吃驚,但李知堯先出了聲,“不必管朕,該做什麼做什麼,皇後生孩子重要。”
朝霧此時躺在床上,身上微懸空蓋著一條被子,四角都有人拉著,倒看不見什麼。她自己是疼得什麼都顧不得了,臉上頭上全是汗,頭發全濕了,貼在耳邊。
李知堯在她旁邊坐下來,握起她的手,滿眼心疼:“朕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