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萬籟俱寂。韓九茹望著如墨一般的星空,看不到一絲光亮,有的隻是冰冷的雨滴傾盆而下。這位傾城女子的臉頰布滿雨水。衣衫緊緊地貼著曼妙的身姿,女子站在雨中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的任由雨水盡情的拍打。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逐漸在這場大雨中消散。腳下的雨水有些濃稠地緩慢著往低處蠕動著。
韓九茹癡癡地盯著不遠處立在雨中的一把散發著微弱光芒的長槍。
通體呈青銅色,顯而易見應是由青銅所鑄。根尾往上卻是逐漸窄細。刃部是菱形,脊骨隆起,邊緣鋒利而薄。不過奇怪的是長杆從中間部位可以明顯的看到上下的變化。顏色一半是深色一半是淺色。光滑的長杆上布滿如裂痕一般的紋路。還有奇怪的一點是,這把長槍沒有槍纓。這可是槍必不可少的重要部件。
許久,韓九茹緩慢的走近槍邊,溫柔地撫摸著這把長槍。長槍比韓九茹還要高些,槍尖越過韓九茹的頭頂,閃過一抹鋒利的亮光,然後便暗淡下來。黑夜中,這最後一絲亮光的突然熄滅,天地間仿佛又回到了混沌時刻,分不清天地,前後。
韓九茹的眼睛看著這把槍,眼神中一種濃濃地情感如瀑布奔流而下。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不久前的畫麵……
一名男子手持長槍與一名手持長刀的人激烈的廝殺。
“你可知這世道早已變得麵目全非,你又為何如此執著?”
“隻為世間僅存的一份大義!所以我做不到心如寒冰。”手持長槍的男子用槍指著麵前的男子,麵無表情的說道:“我做不到,我手中的星隕槍也不可能任由這一幕的發生,大恒更不允許這一幕的發生!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宿命!”
“但是,戰爭本就沒有勝者。既然戰爭開始,你就不可能阻止。結果更是必然的,你根本做不了什麼!”
“至少,我能攔下你。阻止這一次的大戰。”
“那又如何?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我從未懷疑過你,更不會去責怪你。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但是前提是,後果你要承擔的起。”
“我知道。但是我不後悔。死在你的槍下,我反倒是極為滿意的。”
“你做了這麼多,但是你依然不會成功。虎通與南越終究是蠻夷,雖然凶猛但依舊會敗。因為大恒有劉渙之,有孫相,有雲深,有欲染,有……”
“閉嘴!”手持長刀的男子大聲喊道,“那又如何?虎通南躍同樣有為先生,然以將軍,井朝大相!”
“可惜,大恒地廣物豐,虎通與南越那貧瘠之地又能撐得了多久呢?”
手持長刀一刀揮下,刀刃切開空間,夾雜著絲絲光痕。星隕槍光芒閃爍,槍出如龍,撕破阻礙的空氣強勢迎上。
火花四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越來越急。大宗師果然就是大宗師,在二人戰鬥的同時,以二人為中心,一股澎湃的力量向四周蔓延。每一擊都使得空間震顫,尋常人根本看不清二人的身影,隻能看見時不時閃爍的火花……
韓九茹的眼光中散發著光芒,光芒中是一幅畫麵。
如墨的夜空下,一隻布滿血色的寬大手掌握住了這把矗立在夜雨中的冰冷長槍!突然,長槍一陣輕微的震顫,槍杆上的紋路猶活了一般閃爍起來。從根部開始,一抹如黃沙泥土的黃色往上爬去。在躍過中間那個分界線時,一絲透著鮮活生命般的血紅色,就如心髒跳動一樣迅速躥至頂端。在到達頂端之時,黃紅二色大放,如深夜中的燈火一樣耀眼無比!
……
東都一線天的天罰鎮妖塔下,有一柄長槍矗立。這柄槍的槍纓處掛著一塊鐵片,仿佛這柄槍就是為了震懾鎮妖塔遺泄的氣息一樣。這裏很少有人來,但是這柄槍卻突然出現在了此處。
大恒告捷,但是有一人讓這本該興奮的場麵壓抑了許多。
星隕槍!
這是一個人的象征,這是軍中的信仰,這是大恒第一人的利器!
這一天,天罰鎮妖塔下站滿了人。所有人都是看著這柄長槍,一言不發。
傳奇的一生最終落幕,留給世人的卻是一柄沒有溫度的冰冷鐵槍,沒有人知道本應在西冥的星隕槍為何會在此處,但是這柄槍應隨主人一樣受到尊敬,所以沒有人動這柄長槍,即使它就豎在天罰鎮妖塔前,這個大恒最為有名不可褻瀆受所有人忌憚並且最為崇拜的地方。
在遠處的土坡上,一名披著黑色鬥篷的人看這比較荒誕的一幕,自語道:“真是滑稽,星隕僅僅是神兵穀遺留下的其中一把神兵而已,為何會發生這一幕?墨殊,嗬嗬……你在眾人心中可真的是傳奇啊。”聲音中透著一絲的嘲諷,看著鎮妖塔,寬大鬥篷下的眼神略過一絲凜冽,隨後灑然離去,隻在空氣中留下一股淡淡的蕭肅氣息。
東都西北方,是一處絕美的畫麵。那是一處群山林,煙霧繚繞伴有微風吹拂緩慢流淌,山林披上一層綠色衣衫,不染塵世,高高在上。宛若仙境一般,這裏就是一線天!
這裏,成了大恒第一人的墓地。這裏,終結了一代傳奇。這裏,留下了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