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靜夜(3 / 3)

“不用了,我會再想其他辦法。”

劉律師拿出名片交給她:“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

“謝謝,今天的谘詢費我會讓Lucia給你的。”

劉律師笑了笑,不再是剛才一絲不苟的正統笑容:“我還要謝謝你,讓我有機會請Lucia喝杯咖啡。”

韓芊蕪看看裝作剛好沒聽見的Lucia,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是不是遇見韓濯晨的女人,眼裏都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

劉律師走後,沉默很久的Lucia問她:“芊芊,下午的錄音你還去嗎?”

“沒解約之前,還是按照日程表幫我安排吧。”

“如果你執意要解約,也不是沒有辦法。”

Lucia的意思韓芊蕪懂,這種事情對她來說難如登天,對韓濯晨來說易如反掌。

但是讓她去求他,她寧願麵對孟勳。

她低頭攪動著杯裏已經所剩無幾的咖啡:“Lucia,你這麼優秀的女人,為什麼要做我的助理?”

“在你回國前一天,孟先生為你安排的助理臨時有事,我替她一陣子。”

韓芊蕪點了點頭。這種臨時有事實在很巧。

“我能不能問問你,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Lucia沒回答,端起冷了的藍山咖啡喝了一口。

韓芊蕪不想再轉彎抹角,放下手裏的咖啡匙,坐正,看著Lucia的眼睛:“如果我沒猜錯,是韓濯晨讓你給我做助理的吧?”

Lucia的表情十分驚訝,但她沒有否認。

“看來我沒猜錯。”韓芊蕪淡淡地笑了笑,又問,“他讓你給我做助理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Lucia並沒有被她問得措手不及,反而有些不讚同地皺眉,“芊芊,我不知道你跟韓先生到底有什麼化解不了的矛盾……如果你非要說他有目的,那就是有吧。”

頓了頓,Lucia接著說:“我來做你的助理之前,他對我說你吃東西很挑剔,酸甜苦辣都要適中,過一點都不愛吃;他說你容易失眠,晚上睡覺的時候必須開著淡橘色的燈,不能太亮,也不能太暗;他說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從不會表現出來,當你望著天上的星空發呆的時候,就表示你心裏很難受……他還說你不會保護自己,總是受人欺負,讓我一定要好好保護你……如果‘關心’算是目的,這就是他的目的。”

“……”

韓芊蕪無話可說。如果關心也算一種目的,那麼它是最單純、最感人的一種目的。

她看著Lucia堅定的表情,眼睛裏灼燒一樣痛,但沒有眼淚。

沒有眼淚就代表不傷心嗎?沒有眼淚就代表堅強了嗎?

不是!沒有眼淚的苦楚更加真切,像是無法澆熄的火焰灼燒著每一根神經。

Lucia望了一眼她的背後,站起來說:“芊芊,我有些事情要去辦,很快就回來。”

韓芊蕪恍惚地點頭,腦海裏仍在反複回響著Lucia的話,完全沒有留意到Lucia離開之後,有一個人坐在了她的對麵。直到他微笑著用平和舒緩的聲音說話,韓芊蕪才發現:“好久不見了,你終於還是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喚回她飄遠的思緒,她定神細看,竟然是於警官——韓濯晨的繼父。

“呃……”以她和韓濯晨的關係,她該怎麼稱呼對麵的人?想來想去她好像也隻能喚他一聲:“伯父,好久不見。”

於警官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說道:“我今天來找你,不是以韓濯晨的繼父的身份,而是以警察的身份。”

對於他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韓芊蕪並不陌生,調整了一下坐姿,重新改口喚道:“於警官,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找你……是關於你父母的案子。”他說,“以前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可能你也不知道,我是當年主管你父母的案子的警察。”

“你?”韓芊蕪恍悟般點頭。原來是他辦的案子,難怪牽扯到三條人命的命案會草草結案。

“或許你認為你父母和哥哥的死與韓濯晨有直接關係,但從法律角度上說,你父母和哥哥死的時候,韓濯晨雖然在場,但他是無罪的。”

“無罪?就算他沒有直接動手,他也是主謀!”

“不!”於警官打斷她的話,“他不是,因為他當時的身份是——警察。”

“你說什麼?”韓芊蕪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他是什麼?”

“是警察。他當時的身份是警方的臥底。”

韓芊蕪茫然地看著前方,很多記憶忽然之間全部湧入腦中。她想起了韓濯晨說過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做個警察,他說過他別無選擇……可他從未說過他是個警察。

“韓濯晨曾經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警察,為了調查一起販毒案,被派去雷讓身邊做了臥底。”

那天於警官說了很多話,都是關於韓濯晨的過往。而那個故事、那個人,對韓芊蕪來說太陌生了,所以她由始至終都沉默地聽著。

於警官告訴她:“韓濯晨在做臥底的時候,為警方提供了非常多的線索,幫助警方破獲了很多案子,包括走私軍火案、持槍殺人案、販賣毒品案等。你的父母和哥哥被殺時,韓濯晨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向我傳遞了消息。考慮到他的身份絕對不能泄露,我命令他不要輕舉妄動,由重案組派出一隊人去救人。”

韓芊蕪的全身都在顫抖。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冷,冷到了骨子裏。

“所以他別無選擇,隻能以‘行凶者’的身份旁觀一切。”於警官說,“我們在去你家的途中遇到一場蓄意製造的交通意外,警隊的人沒有及時趕到,以至於你的親人被殺,韓濯晨也因為這件事心中始終有一道過不去的坎。他總認為他應該阻止,如果他阻止,就不會讓無辜的女人和孩子喪命。”

她懂了,懂了為什麼韓濯晨從來沒向她解釋過他的身份、他的立場。他不願意給自己做任何辯解,不期望她原諒他。由始至終,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認為她應該恨,應該怨,應該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