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聞人靳回答,裴鈺又道:“我受傷的事,他們沒有給家裏寫信吧?”
他的身子本就不好,而且這次還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家裏人知曉,他們一定又會擔心。
聞人靳簡直是被裴鈺給氣笑了,“放心,我封鎖了整個山莊,就算是一隻蚊子,也別想飛出去。”
一聽這話,裴鈺才算是放下了心來。
但聞人靳卻是對此有些不高興了,心裏別扭了好一會兒,才道:“為什麼要擋在我前麵?你不怕死嗎?”
聞言,裴鈺卻是笑了,雖然他的麵色蒼白,但這一笑起來,卻宛如鏡花水月。
其實在看到裴鈺的第一眼,聞人靳便覺得,這個少年非常地好看。
甚至是有些接近於女子般的秀氣,但又有一股常人難及的韌性。
“怕啊,隻不過我從小到大在鬼門關徘徊了太多次,其實生死也不過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若是我命該如此,終究也是逃不過的,何必太拘泥於生死呢。”
雖然聞人靳知曉,裴鈺對於很多東西,看得都比尋常人要通透得多。
但聽他這麼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聞人靳卻是有點不高興,“就算閻王收了你,我也會去地府,將你拉回來。”
這種敢和閻王搶人的話,從眼前的這個少年的口中說出來,分明是那麼地狂妄,卻又讓人覺得,他的確是有這樣的本事。
裴鈺笑著道:“能活下來,也挺好的,有句話說得不錯,好死不如賴活著,人若是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蘇執生。”
聞人靳忽然非常認真地叫了他的名字,裴鈺朝他看去,“嗯?怎麼了?”
“我會治好你的病,不論有多麼地困難,我也會治好你的病,讓你好好地活著。”
他說的病,自然便是裴鈺自打娘胎裏帶出來的病。
這麼些年來,蘇家亦是想盡了各種法子,找遍了名醫,也無法根除裴鈺的頑疾。
可眼前的這個少年,在說這句話之時,卻是那樣地堅定。
他們四目相接,眼中所能看到的,隻有彼此。
——
望著杯中的酒,聞人靳唇邊的笑意愈深,“若是我說,不論是從前,還是眼下,我都從未想過,傷害你,你……相信我嗎?”
眼前的這個,看似瘦弱的男人,究竟是何時走進他的心,讓他的心裏,再也無法裝下其他人的呢?
聞人靳曾仔細地思考過這個問題,或許,是從他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的那一刻起。
他的生命裏,便刻下了這個男人的名字,今生今世,都再也無法逃脫。
為了裴鈺,他情願當一個傻瓜,隻要,裴鈺能夠開心,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可是終歸,因為家族的利益,他們還是站在了敵對的雙方。
裴鈺譏諷一般地勾了下唇角,“信不信,還有什麼意義嗎?聞人靳,我不會恨你,但這輩子,我也絕不會原諒你。”
從鎮國大將軍府對蘇家下手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這一點,聞人靳該是比誰都清楚。
可是他情願陷在泥淖中,不肯自拔。
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裴鈺從袖中掏出了一錠銀子,擱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