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在發現,站在她麵前,全身包得不見一塊皮肉,身體已經變形的人,站著都會顫巍巍的人,會是她的方哥時,她下意識地躲了起來。
在巷子的角落裏,她慢慢走回住的地方時,腦子裏想到的全是以前的方晉年。
她練舞蹈時,時常受傷,大哥和二姐各有所忙,隻有他會第一個發現她膝蓋上的淤青,然後讓她抬著腿,擱到他身上,慢慢拿藥膏幫她擦揉。
她那時才十來歲,還把方晉年當成親人一樣,總愛故意撒嬌,慘叫幾聲,以求更多的關注。
方晉年溫和的笑意不減,手中的動作卻是輕了許多,時常歎一口氣,“小小姐,你這樣,真的讓人太不放心了。”
夏宅底下的人有統一的工作服,方晉年是管家,大可不必受這種規矩的約束,他卻時常都是黑色的製服,寬肩窄腰,站在夏宅任何一個角落,都能吸引廚娘多望幾眼。
她曾好奇,問方晉年為什麼愛穿那一身製服,方晉年卻略帶著一絲失落,笑著問她道:“小小姐,你忘了嗎?你說過,我穿這身很好看。”
以前忽略過的很多片斷,都因為重逢而慢慢重新回憶了起來。夏梨妍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再次回憶與方晉年的那些事情時,才後知後覺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方晉年對她的好,早已超越了一個管家對於一個小小姐的好。
是她一直享受得心安理得,還在無意的不停索取。
那場爆炸,本來方晉年可以不用進去倉庫,可以安排其它人去救她,他隻是一個管家,管好夏家才是本職,他卻冒著生命危險,一定要和她共生死。
在她問他,屠博涵為什麼沒有去時,方晉年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神和傷心,她卻隻顧著自己的失落,忘記了他的存在。
重生後第一次,她哭了一路。為曾經無知的自己,為自私的自己。
她總想從屠博涵那裏得到一點回應,那方晉年守在她身邊多年,她又給予了他什麼?除了如今全毀的臉、摧殘後的身體,方晉年卻仿佛沒有一絲怨言,還在尋找——
她猛得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已經能夠猜到,是誰可以讓方晉年在這個時候,還要不顧一切地尋找著。
難道,她的重生,方晉年會是知道真相的人?
夏梨妍不敢隨意再猜,又有些懊惱自己居然會在知道對方是方哥後,還要落荒而逃。
她曾恨屠博涵對她不屑一顧,她對方晉年,又能有多好?
感情上從沒有付出就有回報一說,她卻隻是嚴以待人,寬以待己。說到頭來,也隻是個自我主義者。她能比屠博涵好多少?
醫院裏總是不缺人,生老病死,人間四苦。
方晉年依舊是將自己從頭倒腳都包了起來,眼前的墨鏡換了一幅紅色的鏡框,手中的拐撐住他駝背的身軀。
“你好,真是緣份啊,又見麵了。”夏梨妍的鼻子一酸,她卻知道,自己在他麵前,是沒有資格流淚的。
上次她在發現,站在她麵前,全身包得不見一塊皮肉,身體已經變形的人,站著都會顫巍巍的人,會是她的方哥時,她下意識地躲了起來。
在巷子的角落裏,她慢慢走回住的地方時,腦子裏想到的全是以前的方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