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滲人的寂靜中,郭聖通隻覺得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仿若響徹了整間屋子。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病還未好全,精神不濟,所以才幻聽起來。
屋裏的響聲引起了屋外人的注意,須臾間便有人輕輕推門而入。
是常夏——
常夏的腳步聲她聽了這麼多年,早就能聽聲辨人了。
“女公子——”
聽著常夏低柔熟悉的聲音,郭聖通心下微安,從被衾中冒出頭來,想要應她一聲,卻發現喉間幹澀,沙疼沙疼的說不出話來。
而常夏已然到了榻邊,輕輕地撩開雲紗帳,關切地道:“女公子,您想要什麼就喚婢子,別下地受了涼氣。”
郭聖通知道她見著了榻前踢亂的絲履,便微微點頭。
常夏又道:“您渴嗎?婢子倒杯溫水給您?”
郭聖通不置可否,隻是望著她,目光含著幾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
她為什麼覺得同常夏竟也許久不見?
而且常夏似乎也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年輕的?
她究竟是怎麼了?
她雖然病的有些糊糊塗塗,卻也記得常夏和羽年這兩個大侍女是日夜照料著她的,怎麼會許久不見?
她病了這一場,怎麼覺得哪都不對了?
郭聖通茫然不解的神色落到常夏眼底,卻叫常夏禁不住有些心疼起來,以為郭聖通是病中難受。
她忍住喉間微微的哽咽,去倒了杯溫水扶著郭聖通坐起來慢慢地喝了。
常夏又把一雙手來回搓熱後放到郭聖通額上,見果然不再發燒才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她仔仔細細地為郭聖通掖好被子,柔聲道:“女公子,廚下煮了白粥,婢子去給您端一碗來。”
郭聖通望著她澄清透亮的雙眸,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想,一定是病還沒好全的緣故。
阿母說,人在病中格外虛弱,邪祟會乘機而入。
她要快些好起來才是,這樣就不會冒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來。
或許是緊繃的心神鬆懈下來,也或許是虛弱疲憊到了極點,郭聖通這次很快就睡著了。
待常夏端著白粥到門口時,來替她的羽年就衝她搖頭,壓低著聲音告訴她說女公子睡熟了。
常夏便把手上的托盤交給身旁的小侍女,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跪坐下來和羽年一起做起針線。
羽年看了她一眼,勸道:“你去歇歇吧,我一個人在這就行了。”
常夏笑了笑,道:“回去我也睡不著,就陪著你吧。”
兩個人對望一眼,眸子中都是柔和。
而後都垂下臉,認真做起手中的針線。
刻漏滴到申時時,常夏思量著郭聖通也該醒了,便放下手中快要完工的粉色襦裙,輕輕推開裏屋的門去瞧。
這一瞧把她嚇了一大跳,女公子不知何時又發起燒來了,已然滿麵通紅了,叫也叫不應。
常夏忙出去叫了羽年,兩個人分頭去通知府中的乳醫和翁主。
乳醫很快就來了,把了半天脈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脈象不浮不沉,節律均勻,從容和緩,流利有力,當是平脈無疑啊。
明明已然康健,怎麼還能發起如此高燒?
劉旻剛剛起身就聽得漆裏舍這邊說長女又發起了燒,連頭發都顧不得梳,隻隨便挽了挽,就帶了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