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請廢(1 / 2)

自成婚後,文講席和白先生便都不再教她。

前天,白先生前來辭行,說是要回故鄉去。

郭聖通和母親苦留不住,隻得打發人妥當地送了他走。

自此,郭聖通便連一起參詳醫術的人也沒有了。

她素來又不愛女紅烹飪,成日裏唯有讀書。

可也不知怎地,她這麼愛讀書的人,如今竟常常走神。

她想,人也真是奇怪。

從前盼著休假盼著過節,如今卻又懷念起早起晚睡用心於功課的日子了。

她心下亂糟糟地,這一上午書也看不進去,心頭總冒起前不久做的夢境來。

她的夢境映照著她的未來,可總是反反複複地在重複許多已經說過的事情。

她習慣了之後,每每自夢境中驚醒過來後不過煩躁片刻便能恢複如常。

可前不久的夢境中,她夢見自己被廢了。

更準確的說,是她自請廢之。

不知為何,夢中總是在春天裏。

她倚著窗賞庭中燦爛春光,聽著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也沒有回頭,隻是語氣淡漠地道:“陛下來了——”

劉秀聽她那話中帶氣,便站住了腳。

隻是也不像從前那般耐心地哄她,沉默許久後方道:“我虧欠她這麼多年,實在是良心難安。”

她聞言冷笑道:“那是你,我心中可並無半點愧疚。“

劉秀點頭,“你本就沒有錯,錯的始終是我。”

她轉過頭來,望著薄唇微抿,眸光黯淡的劉秀,忽地粲然一笑:“不,你也沒錯。

當時情景,再重來一千遍一萬遍,你也尋不出更好的應對之法。

她委屈,我無辜,你無奈,我們都是被命運愚弄的人。”

劉秀已經有許久不曾見她這般笑過,心下一鬆正待說些什麼又聽她冷冰冰地道:“她是讓了我,可我並不稀罕。

何況,她不過是出於大局考慮,可不是當真賢惠大度至此。”

劉秀聽她言語刻薄尖酸,便蹙眉不快。

她全瞧在眼裏,愈發要說個不休,“可如今陛下一句她固辭之,便把我這些年的含辛茹苦貶的一文不值。

從此以後,我還有什麼臉麵留在這後位之上?”

劉秀見她越說越不像話,氣怒之下也不欲多說,當即甩袖就走。

沒走幾步,卻聽身後撲通一聲。

他停住腳,“你這是做什麼?”

身後人嗓音明亮,甚至聽得出淡淡的笑意來。

“臣妾請陛下把她早該得到的還給她,下詔廢後。”

他聲音中染上了怒火,“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身後人亦不遑多讓,“難道這不就是陛下想要的嗎?”

劉秀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她也跟著沉默了半晌。

清淡的日光漫在白玉地磚上,映得她眼底生涼。

“我知道,你待我和她一樣的有情有義,你希望在我們之間找著一個平衡點。

可是我和她先後進入你的生命後,便注定了終有一日你要做出抉擇來。

因為我和她其實是一樣的人——”

她頓了頓,似是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她文靜賢淑,我驕縱任性,任是誰都不會覺得我們有什麼共同點,但這些年下來我越來越覺得我們從骨子裏便透著相像。

我們一樣的善妒,一樣的要求自己的夫君隻和自己白頭不相離。

隻是她比我聰明,知道世俗再開化,也是容不得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