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聖通笑著看過去,但還不等她說話,她耳邊便毫無預兆地炸開一道熟悉的聲音。
“倒是長進了一點……”
她的身子立時僵住,再也動彈不得。
那聲音嗤笑幾聲,又輕輕道:“……隻是,看事還是這般淺顯……”
它說完後,便立時消失的幹幹淨淨,恍如這一切都是郭聖通的幻覺。
她望著眼前羽年和常夏一開一合的嘴,心下憤怒到了極致。
你究竟想告誡我什麼?
為什麼不能一次性說明白?
要和那個夢境一起愚弄我?
為什麼?
為什麼我始終沒有選擇的餘地?
不論是嫁劉秀還是含著這一腔不甘的恨意重生,都沒有人來問過我的意思?
我多想說一句我不要!
她藏在寬大袖子中的手漸漸握成拳,越來來越緊,緊到那指甲已經陷進肉裏痛得她蹙眉卻還不肯鬆開。
她究竟為什麼要重活這一世?
前世種種,就讓它似雲煙般散去不好嗎?
為什麼要叫她這一生還要再經曆一遍那些酸甜苦辣?
究竟是為什麼?
她心下緩緩散開一團涼氣,那涼氣一路逆行而上直到腦頂才止住腳步。
她空洞的目光無意識地漫掃過眼前的一切,侍女們關切的麵容不停地在眼前晃動,叫她心煩無比。
她闔上眼,靜靜坐了足有一刻鍾,方才再睜眼。
她笑著道:“興許是餓了,方才眼前一陣陣發暈。”
常夏和羽年聞言,便要去叫府醫來,“莫不是貧血?”
她止住,指著自己道:“我這些年醫書是白讀了嗎?就是餓了——”
說完這話,她伸手往羽年手中挑了那天青色的耳墜,“快些為我梳妝——”
*****
邯鄲宮,溫明殿中。
劉秀正在案前對著一副輿圖寫寫畫畫,忽有腳步聲響起。
他頭也沒抬地問道:“什麼事?”
來人恭恭敬敬地呈了書信到案上,“主母來信——”
哦?
她又給他寫信了?
莫不是又為了謝氏少夫人的事吧?
應該不能。
謝躬求情不得後,想必去信叮囑,謝氏是不會再纏磨了的。
難道是家中出了什麼大事?
家——
他被自己的用字驚住,但轉而就露出笑來。
她在的地方,當然便是他的家了。
他擱了筆,湊到燈下拆了信來。
書信極短,隻有兩行字。
但他卻翻來覆去地足足看了有一刻鍾,才疊好收回。
燈火跳動中,暈開一殿明暗不定的光影。
他想著那句“盼君速歸”,明亮深邃的雙眸中漸漸湧起一絲暖意,唇角微彎,揚聲喚人道:“吩咐下去,吾即刻便要啟程。”
殿外立時一陣忙亂,卻無人敢來質疑他為何突然要走,還是在這般深夜。
等著鄧禹接著消息氣喘籲籲地趕來時,劉秀已著了盔甲精神抖擻地騎在馬上。
見他來,劉秀微俯下身子來笑道:“仲華,這邯鄲城便交給你看顧了。”
鄧禹忍不住道:“主公不如等明日再走,這般形色匆匆,臣心中擔憂。”
劉秀道:“既想走,便一刻都等不得了。
何況,少訓斥伯山一回也是好的。”
鄧禹一楞,旋即想起前日耿純趁著用飯時進言劉秀稱帝的事來。
當時,劉秀板著臉罵了耿純一通,若不是諸將求情,隻怕還要發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