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況蹙眉道:“那可多了去了,我回頭問問侍中——”
他話到這兒又戛然而止,阿姊若能問侍中早問了,何必特意來問他?
“我想想啊,鄧禹、吳漢、賈複、馮異……”
他努力回憶著,一個個地給郭聖通數著。
等到終於聽到朱浮名字時,郭聖通忙叫停下來。
“他去之前漁陽上穀二郡的郡守有沒有去過?”
郭況搖頭,“記不清了,我就能肯定上穀郡太守耿況在我們到邯鄲的第一天就來過,這之後有沒有來過我沒有太留意。”
上穀郡和邯鄲城相距甚遠,耿況來過一次後應該不會這麼快再來第二次,那看來是漁陽太守彭寵了?
她輕輕點頭,心下有了對策。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這沒事了。”
郭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鬧不明白她問這麼兩句是為了什麼,但也沒有多問。
郭聖通送他出了殿門,他回身道:“多熱啊,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她點頭,卻還是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隱沒不見才轉身進去。
看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書後,羽年興衝衝地進來道:“夫人,我在那偏殿庭中發現了好大一個葡萄架,涼快極了。
您不是嫌屋裏悶嗎?
不如去葡萄架下坐吧,又陰涼又透氣。”
葡萄架?
這兒竟然還有葡萄?
要知道在博望侯張騫通西域引回西域特有的葡萄時,等閑的王公貴族可是吃不著這稀罕物的。
這幾百年間雖然葡萄不如以往那般珍貴了,但也不是隨處可見的東西。
她立時丟了手中書卷,理了理衣裳便跟著羽年往偏殿走。
到這赫赫有名的邯鄲宮幾天了,因著天氣炎熱她始終窩在溫明殿正殿中,哪也沒有走動。
如今初次在這宮殿中漫步,隻覺得處處新鮮不已。
邯鄲宮始建於春秋戰國時,是秦國的宮殿。
一統六國的始皇帝便是出生在這溫明殿中,想必那時闔宮上下都沒有想到這個小嬰兒會成為攪動天地風雲的千古一帝。
這之後,溫明殿又曆經了不知道多少任主人。
這其中,有一個人也是大名鼎鼎,時常被後人掛在嘴邊惋惜哀歎。
高祖劉邦的第四子劉如意被封為趙王後,也是居於溫明殿。
曆史太過久遠,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郭聖通沒法知道趙如意當時在母親戚夫人為他爭奪太子之位時是何種心態。
是願意?
還是抵觸?
但也不重要不是嗎?
重要的是戚夫人輸了,輸的很徹底。
卻在被趕去舂米後,仍心生怨懟口出怨言。
於是,盛怒之下的呂後將她做成了人彘,而趙如意則被一杯鴆酒毒死。
再之後,這溫明殿主人又不知道換了多少任才到了劉秀手裏。
任這世事變遷,這宮殿始終巍峨屹立在這,不悲不喜地看著這人世間。
她輕歎了口氣,漫步走下婉轉回廊,從壯麗肅穆的應門往裏走。
隱陰夏以中處,霍寥容以崢嶸。
萬楹叢倚,磊柯相扶。
浮柱嵋嶸以星懸,漂媲晚而枝柱。
一路上雲案藻稅,龍桶雕鏤。
等推開一扇門扉帶金的朱門後,偌大的偏殿庭院便出現在她眼前。
一架綠意盎然的葡萄藤安靜地坐落在庭中,一口水井和它相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