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下唇,忽地想起了一個被她忽略許久的細節。
前世她和劉秀成婚前,彼此並未見過。
而這世,她的怪燒改變了她很多很多。
她學了醫,她和母親、弟弟去了長安。
她提前認識了劉秀。
她還救了劉秀一命。
…………
她眼前驀然浮現出成婚前在春影堂的相見。
“……還在常安時,我便思慕於你……我娶你……是真心實意地求娶……”
恍惚間,他低沉的聲音又輕輕響在她耳旁。
他還折枝發誓,“我若言不由衷,便如此枝。”
她那時呢?
自然動搖過,自然欣喜過。
但她並不信。
她始終覺得他待她即便有情,也是抵不過真愛的。
她想,不如什麼都不要相信,才能早些掙脫開來。
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命運偏了。
這是不是代表,那時候劉秀說的話真是發自肺腑的?
他真的是愛慕她的。
她現在在他心中會不會也如真愛一樣重要?甚至超過她?
她的齒從唇上滾過,而後無奈地苦笑了幾聲。
看——
還是忍不住吧,忍不住比較,忍不住嫉妒。
但是——
到目前為止,他真的沒有一點對不起她。
從他稱帝後立馬封她為後來說,他便是一個全新的他,她再不能拿前世的他一直和他比較,以此來猜度他接下來會怎麼樣。
她的心忽地猛烈地跳動起來。
淚水湧滿了她的眼眶。
她極想哭,也極想笑。
她怕把劉疆驚醒,丟了輿地圖輕手輕腳地跑回軟榻上,隨手扯過疊好的毯子蓋在身上。
她合眼躺著,任憑淚水上下翻滾,任憑心間的喜悅往上冒。
她覺得這會傻極了。
她竟然覺得前所未有地滿足。
從前的那些不平、怨恨、憤懣,似乎都不在了。
她的內心,安靜祥和極了。
她喜歡他。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喜歡他,這毋庸置疑。
唯一的區別在於,前世時她飛蛾撲火奮不顧身地愛他,此生她極為克製淺嚐即止地愛他。
她曾暗自在心裏開導了自己這麼久,她對自己說,愛一個人並不是她的錯,不被那個人愛也不是她的錯
說真的,她現在真可以做到看著劉秀和他的真愛琴瑟調和,還在一旁欣慰地笑。
但是,到底是遺憾的啊,到底是不甘的啊,到底是意難平的啊。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是那個被放棄的?
她難道就事事不如人?
她一直克製著自己不去想這些,但被否定的感覺一直都在,愛而不得的遺憾也一直在。
可,現在她忽然發現這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偏了,他可能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時,她真的覺得被治愈很多了。
或許,她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
她想,她不喜歡他行,可是他不能不喜歡她。
如果可以,她要做那個放棄他的人。
她不想被拋棄,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她的齒又咬上下嘴唇,她縮在毯子裏雙肩抖的厲害。
她盡量讓自己無聲無息地哭。
遇見他之前,她以為她夠冷靜夠清醒。
可原來,她矛盾到她自己都看不懂。
倘若她置身事外地看自己的故事,她一定會罵自己傻,她一定會覺得她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