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聖通看的心頭狂跳。
這分明是半月前劉秀召宋弘的寫照,隻是沒有她的參與。
也就是說這不是起居注就是後世史書?
她立時呼吸急促起來,不管不顧地往前翻去。
她想知道,想知道前世所有的前因後果。
可……
一頁,兩頁,三頁……
空白的,
全是空白的。
她想起那個倏然消失的熟悉身影,猛地醒悟過來。
那是前世的她!
她一直住在她心底!
她忙極目四望,然而太遲了。
四下裏黑魆魆的,隻有這一處亮光。
人即便就躲在不遠處,也是看不著的。
她無奈地輕歎了口氣,隻覺得手中的帛書似有千斤重,墜的她手生疼。
這是什麼意思?
告訴她再掙紮也是徒勞無力的嗎?
那麼,她為什麼要重生?
不就是不願屈服於既定的命運嗎?
而且——
她的命運已經天翻地覆地不是嗎?
為什麼?
她頹然地坐在地上,苦笑著隨意往後翻去。
不出意外,第一頁是空白的,第二頁也是空白的,第三頁……
她的手猛然一滯。
有字了。
“……方城縣內煉真宮……乃湖陽公主修真之所也……”
修真?
劉黃信了道教?
怎麼會呢?
她不敢置信地地盯著書卷上的字,盯得久了隻覺得字都分崩離析變得不像字了。
原來宋弘的拒絕給劉黃造成的打擊這麼大。
他們都錯了,錯了。
便是她也不過是因為當日心頭浮起的不安而關切著劉黃,心下也和劉秀一樣想著劉黃也不是十幾歲未經挫折的孩子了,該不會一蹶不振才是。
他們忘了,忘了劉黃在最開始最開始也是一個小女孩。
她沒有選擇地接過了母親手中的鍋鏟,抱起了牙牙學語的弟妹,幫著母親照顧起家庭。
等著出嫁後,她仍然要強的很。
因為,她還得貼補娘家。
可突然之間,她的三弟做了皇帝,她成為了公主。
她終於可以鬆口氣,過過依靠別人的生活了。
可命運又讓她遇見了宋弘。
她有了期待。
可這份期待剛冒了頭,就被壓了下去。
她咬著牙走完半生,到這時才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落下。
她沒有夫君,沒有孩子。
而她的兄弟姐妹都有各自的人生要走,他們雖然愛她,但究竟不能陪她走餘生。
一股前所未有的寂寞空虛襲上了她的心頭,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麼度過。
於是,她選擇了修真,選擇了把未來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成仙上。
真傻。
比她還傻。
何必如此自苦呢?
她丟開帛書,走出光亮處,無所畏懼地往前走去。
很快,她便被絆倒了。
她終於從夢中跌醒了。
她睜開眼。
幽暗的光影撲進床帳,照在她臉上,照在她身旁熟睡的劉秀臉上。
她極慢極慢地出了口氣,生怕驚醒了他。
他一直心疼劉黃,好幾次跟她說可算能讓大姐享享福了。
如果他知道前世劉黃的結局,一定會非常內疚自責的。
她小心翼翼地翻過身來,背對著劉秀躺下。
深夜的月華有些清寒,讓人眼眶裏都有些發涼。
她想,這輩子她會過好的,劉黃也是。
她合上眼,放空思緒,什麼也不想地沉沉睡去。
翌日起身,常夏一麵給她挽發一麵問她:“今天還要請湖陽長公主進來嗎?”
郭聖通點頭。
當然要。
常夏笑著點了點頭,出去吩咐了宮人才又進來。
她忍不住感慨道:“我們殿下這麼貼心,可怎麼能叫人不喜歡?”
貼心嗎?
郭聖通望著昏黃銅鏡中的自己,嘴裏有些發苦。
若是沒有前世的記憶,她會這麼關心劉黃嗎?
劉黃被傳召習慣了,晨起洗漱後便等著宮中來人。
等她到時,郭聖通正歪在軟榻上陪劉疆玩。
劉疆一見劉黃來了,立馬就要下榻去:“……姑姑……姑姑……”
他小孩兒聲音軟糯,聽的劉黃心都化了。
劉黃快步上前抱起他來:“這麼喜歡姑姑呢。”
劉疆認真地點頭。
劉黃忍笑道:“是因為姑姑來了,你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