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時的漢宮,叫晚霞染透,間或有雪白的飛鳥劃破長空飛去,一股語言難以描述的恢弘便撲麵而來。
這就是漢宮啊,是天下的中心啊。
郭聖通登高而望,心下感慨萬千。
陽春三月,綠意鮮明,花姿婀娜。
呼吸間盡是花香在發酵,迷得蝴蝶都不知該往哪飛好了。
她趁著劉鸞睡了,才得空出來走走。
都說女兒貼心,她還沒機會感受一二,倒是有一肚子苦水可以倒一倒了。
這孩子沒有她三個哥哥好養,嬌氣的很。
一個不留神,都不知道為什麼就惹了她不高興,不哭的人驚慌失措是不肯罷休的。
隻有郭聖通能治得住她,這孩子見了她不管多大的氣性總能立刻破涕為笑。
弄的郭聖通一句重話都說出來,隻能安慰自己孩子太小,要想教導也得知事的。
春風拂麵,淡而輕,連發絲都不曾亂。
天很藍,雲也很白。
仰頭望去,陽光從雲層間漫下,晃的人隻能眯著眼。
出來也有一會了。
她轉過身來叫青素,要下了望樓回殿去。
可——
眼前的一切忽地迅速消融起來。
是的。
消融。
就如雪化了一般。
須臾間,周圍一切便融成了波光粼粼的看不到盡頭的水麵。
她隻有身下這一塊木板棲身。
這是怎麼回事?
又做夢了?
她不禁蹙起眉來,但很快又舒展開來,蹲下身來撩了下水。
“你又來看我了?”
水麵冷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郭聖通站起身來,你說你,總跟我過不去做什麼?
若是沒什麼事,快放我出去。
一會衛國該醒了,又是一頓哭鬧。”
水麵終於有了反應:“你不應該有女兒的。”
郭聖通唔了一聲,忍不住刺了一句:“陰麗華還不該嫁給馬成呢。”
她想起上次見麵時,水麵提醒她不要以為廢後是為了陰麗華。
便不等水麵惱怒,又道:“是怕我當呂後第二嗎?”
她這話沒頭沒腦,也就水麵能迅速反應過來。
水麵嗤笑了一聲,極為不屑地道:“你?呂後?”
她也知道相差的有些大了,卻還是要臉的很,“隻要肯下苦功,我怎麼就不能夠?”
水麵懶得和她說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你前世又什麼都沒做。”
這倒是。
郭聖通想了想:“那是為防外戚?”
這個原因她一早就想過了,知道不可能。
畢竟前漢便是因為外戚亡國,劉秀如何還會重蹈覆轍?
她隻是想以此了解下前世更多的情況。
水麵聽了果鄙夷道:“你就這點見識?
在他手裏,不管是郭氏也好,陰氏也罷,就沒有出過一個九卿。
陰麗華的兄弟後衛尉陰興和新陽侯陰結交馮衍,由是為諸王所聘請,尋為司隸從事。
他便懲西京外戚賓客,皆以法繩之,大者抵死徙,其餘至貶黜。
別說外戚,就是宗室諸王,也皆奉遵繩墨,無黨勢之名。
至或乘牛車,齊於編人。
至於你,郭況有什麼實權,大舅——”
似是說到了什麼痛處,她忽地止住了嘴,“總而言之,你當你娘家有什麼了不得的勢力呢。”
郭聖通心下納罕,劉秀沒有遵守聯姻時對大舅的承諾也不至於叫水麵如此諱莫如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