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每次聽到老穆裏斯以一副嫌棄實則炫耀的口吻說著自家的兒子, 他的那些老友們都有踹他肥胖肚子的衝動。
但他們卻又不得不羨慕這位老夥計有個出色的、足以讓任何父親為之驕傲的兒子。
“嗯, 他在就讓他接下電話。”穆裏斯說這話時, 口氣裏加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傲嬌?心愛的兒子比賽後給他打電話, 居然都沒接?
傑拉卜心中好笑, 被所有隊友、對手和球迷視之為撲克臉的切納先生,隻有在老板麵前, 才會偶爾像個孩子呢。雖然很輕微, 其他人根本察覺不到,但依然逃不過他這位狂熱腦殘粉的耳朵。
在下半場葡萄牙進球之後, 老板就捂著心口, 隨時都要厥過去的模樣。那樣子看得他們一個個是膽戰心驚,想把人拉走, 可老板扒在那裏硬是不肯走了。他們一想這種情況要是不讓老板看完, 那得憋死不可。忐忑著往下看, 直到切納先生拿球之後, 頂著葡萄牙隊重重防守,為西班牙隊攻入最關鍵的一粒進球……
兩分鍾的完美護球,看得他們是心潮澎湃,但老板的臉色卻蒼白得可怕。最後因為頂不住,離開了店裏, 在外麵徘徊許久, 連點球決戰都沒有看。
馬拉加街頭傳來球迷的歡呼聲, 西班牙隊勝利了, 晉級歐洲杯總決賽。他們為馬拉加的寵兒、為強大的鬥牛士軍團而歡欣喝彩!
穆裏斯在馬拉加俱樂部風生水起,而作為球迷們現在最希望看到的當然還是他能在更重大的賽事、更高的舞台發光發熱。無論是俱樂部,還是國家隊,他們的王牌都能做到最好!
因為不放心老板,跟著他後麵走出來的傑拉卜便看見老穆裏斯在那呆站著,怔忡許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躍入眼簾的是那些球迷熱情洋溢的臉,耳邊傳來的是他們高昂狂烈的叫好聲。
其間切納先生的名字不止一次傳入耳中,傑拉卜也覺得與有榮焉,但平日這個時候早就歡樂得舞蹈得老穆裏斯,卻像是樽繃緊的雕像。
一碰就會碎掉。
他的背影,一瞬間蒼老了十歲。站在那裏,頗有些落寞冷清。
傑拉卜想:老板肯定是擔心切納先生了,雖然切納先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適,但那樣激烈的包夾場麵,老板一定是被嚇到了。
綠茵場上折損了太多的天才,在他們每一個人都為了切納先生精彩無雙的表現激動得不能自已的時候,隻有老板最關心切納先生的身體狀況。
就在傑拉卜想著去把老板帶回來,沒過一會兒,老穆裏斯便自己折返了。
“小混蛋,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傑拉卜邁出的腳硬生生地停在原地,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老……老板……”
“回吧,等那混蛋小子打電話回來,就說我去他內裏叔叔家了。下次再這麼亂來,天天讓他啃香腸麵包~”
丟下這句話,老穆裏斯就回店內的裏間睡覺了。
而傑拉卜的腦門則落下大大一滴冷汗。
小混蛋?哈哈,將這個詞安在切納先生的頭上,還真是……驚悚又帶感啊!
“老老板不在。”居然要對切納先生撒謊,太不可饒恕了。
切納先生請你一定要相信,這都是老板的指示。我依然是你的腦殘粉,這一點是不為老板的強權所轉移的。
不在?
“哦。”穆裏斯說完,掛掉了電話。
男人通電話,幹幹脆脆,話說完了就掛了。
可這掛得太突然了點兒吧~
傑拉卜一愣一愣的。
“那小混蛋是不是打電話回來了?”老穆裏斯一邊穿衣裳一邊走了過來。
“嗯,但又掛了。”
“掛了?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就問你在不在。”
“然後呢?”
“我說你不在,切納先生說‘哦’。”
“哦?”
“啊。”
“還有呢,有什麼話一次說清楚了,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幹脆點。”
“沒了。”
“沒啦?”
老穆裏斯又盯了傑拉卜幾分鍾,直到他將穆裏斯幾句話都完完整整複述給他聽,老穆裏斯才相信是真的沒了。
“電話給我。”老穆裏斯拿過手機,一串數字飛快撥了過去,“小混蛋~”
穆裏斯看著床上亮起來的手機,勾起了嘴角。
按了接聽,放在耳邊,也沒有說話。
“在哪兒呢?”
“酒店。”
“贏球了?”
“嗯。”
“下次再踢成這樣,天天讓你吃香腸麵包。”
“……”
“怕了?”
“嗯。”
“怕了就聽話。”老穆裏斯口氣不自覺地便軟了下來。
“好。”
穆裏斯這一次倒也聽話,乖乖地應了一聲好。
球場上的穆裏斯,再怎麼睿智沉穩,對待自家的胖老頭,也是沒了氣勢。
他們是父子,感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