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大山裏一個偏僻的小村落。
“娘,柴劈完了,孩兒上山去了”,張山一邊喊著一邊放下柴刀,走向屋子去拿獵弓。
“一路上小心點,早點回來吃飯”,灶房傳來婦人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虛弱,卻滿是慈愛。
聽到母親回應,這個不大的大男孩背起獵弓,向著村口走去,走向那踏過成千上萬次通向山林的小路。
生活殘酷。
三年前,村子還是這個村子,這個祖祖輩輩都以打獵為生,已經形成相當大規模的村子,家庭卻不似現在這般家庭。那時候這個家,也和村子裏其他和諧美滿家庭一樣,衣食無憂其樂融融。
漢子是村子裏眾所周知的捕獵能手,婦人是遠近聞名的賢妻良母,孩子還是個在大人嗬護下無憂無慮的頑童,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一家人充滿了溫馨歡樂。
直到有一天,男人大清早出去打獵,天色漸晚,未見歸影。
以前這個時候,等在村口的孩子,看到滿載而歸的父親,就會興高采烈飛奔上去,掛在漢子全是獵物的身上。漢子也會放下手中獵物,嚐試撫摸孩子稚嫩臉龐,然後被身上獵物阻礙,最後無奈,隻能孩子調皮,朝家中走去。
然而這天,孩子一如既往,在村口等待。眼看日落山頭,夜幕將至,那偉岸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家中婦人端上最後一鍋熱湯,看著滿桌熱菜,微微一笑。又轉頭望了望門口,笑意更濃,自家男人也該回來了。
黑夜徹底降臨,明月爬上枝頭。婦人也來到村口,遠望向山林,還是沒有那道身影。又瞅了瞅小臉略顯失落的孩子,“你爹應該是在追蹤大獵物,可能需要好幾天,咱們先回去,娘做了你最愛吃的燉熊骨湯。”一聽此言,孩子失落的心情一掃而空,蹦蹦跳跳,如兔如猴躥回家中。
打獵為生的村子,獵人偶爾為追蹤某種大型亦或是罕見的獵物,三五天不回家,眾人都習以為常。
就這樣婦人與孩子在家裏日盼夜盼,苦苦等候三月,男人終於回來了,渾身布滿傷痕,並沒有帶任何獵物,除了一身破舊衣物,身上唯一的外物就是腰間一個半破損袋子。男人跌跌撞撞出現在村口,被村裏外出鄉親看見,小心翼翼攙扶回到家中。男人剛躺下,像是終於放鬆下來,時間仿佛在這片刻停滯,一切寂靜無聲,約莫三息時間,男人終於攢足了力氣,從小小的袋子裏,不合常理地拿出一本比袋子還大,看著十分破舊的殘書,還有一塊散發著熾烈氣息的石頭。男人將兩物艱難推向跪在床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孩子,然後轉頭看向妻子,婦人一直握著丈夫的手再次加重了力道,男人艱難露出難看的笑容,這一笑便成了永遠。男人一死,本已破損不堪的小袋子失去最後一絲力量,徹底崩毀,吐露出大量空蕩蕩的瓶瓶罐罐,還散發著一股股藥味。
三個月,卻等來這樣的結果。數月裏,婦人一天比一天憂慮,憂慮同時還要開導孩子,煎熬數月,緊繃的心弦,在男人斷氣刹那,砰然斷裂,一下子病倒了。就這樣,本來幸福美滿的家庭,一日間天翻地覆。
村子裏基本都是獵戶,獵人偶爾也會成為獵物,狩獵與被狩獵之間的轉換,不是重傷,就是死亡。所以對生離死別,都不陌生,日子還是要過。幾十公裏外有一座山,名叫長青山,山上有一種泉水,名叫長青泉,一半熱浪滾滾,一半寒氣森森,將兩種泉水混合在一起,就成為一種富含生命力的水,對外傷內傷,皆有效果。若有僥幸重傷回村之人,亦或什麼跌打損傷,重病輕疾,村裏人都會往長青山取水,年複一年,代複一代。
身病易治,心病難醫,轉眼三年過去,婦人的病尚未痊愈。身子雖無大礙,終是落下了心病,麵色顯得憔悴,常年如此。孩子也慢慢長大,逐漸能上山打獵,日子總算沒有頭兩年那麼難熬。孩子偶爾也采些藥草回來,盡管對病情並無大用,婦人內心也有幾分欣慰。
至於男人死因,打獵歸類的鄉親描述,山裏突然出現非常明顯的打鬥痕跡,直到一處懸崖處消失,有獵人還在懸崖底下,發現疑似死亡男人的殘缺衣物。山裏還有另外一處更加慘烈的激鬥痕跡,那裏現在還有熊熊烈火燃燒,一些寒冰還散發著刺骨寒意,但是完全沒有男人的氣息。村子裏老人根據種種跡象跡象推測,男人不知從何處得來那本書或者那塊石頭,被人一直追殺,男人主動或被動跳下懸崖,在懸崖下僥幸未死,耗光了身上所有治傷藥物,拖著重傷之軀,艱難回到村子。隻是不知為何追殺的人沒有到懸崖下尋找那男人,或許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在吸引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