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疑雲動驚雷(1 / 2)

(感謝第四十四位新盟主數字兄慷慨捧場……)

雖說州縣班頭帶著忤作都跑來看過幾次,但鄧珪還是不敢將郭曹齡等三人的屍身找個地方埋葬了,迄今猶用石灰封入棺中,停在遇刺的那小院子裏。

“殺人者楚山夜叉狐”八個醮血寫就的醜字,這時候已變成黑褐色,房間裏散發著淡淡的腥臭味。

程倫英走進屋來,眉頭輕輕皺起來,盯著牆壁上的這幾字看,一聲不吭。

“這字真醜,敢自稱夜叉狐?”縣尉朱通玩味的笑道。

鄧珪站在程倫英的身後,一聲不吭。

過去十天,鄧珪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走進這間房,郭曹齡等三人的屍首也親自查驗過多次。

郭曹齡右肘臂骨寸裂,左頸被紮破一洞,致命傷是胸口被捅刺十一刀以及喉管被掐碎,出鞘的長刀也有崩開米粒大的口子,這些都說明郭曹齡遇襲時,並非完全失於警覺,而是在出聲示警後,奮力拔刀與刺客搏殺過。

郭曹齡的兩名手下也都及時進入房中,被同一名刺客殺死。

鄧珪都不知道自己在剛奪得武舉的盛年,身手能不能及得上這刺客;或許是不及的。

鄧珪心裏很清楚,他就算自詡年輕時身手不差於郭曹齡,也斷然不會冒險去做這種事的。

這個“楚山夜叉狐”到底是誰?

除開徐武江這些受人蠱惑就不知輕重的粗莽武夫外,到底還有誰藏在幕後保護王稟?

這些天,鄧珪他本人無法離開淮源,卻寫了無數信四處“請罪”,但接任的巡檢使郭曹齡死了,這節骨眼裏沒有誰願意占這個屎坑。

偏偏鄧珪的調令還沒有正式簽發下來。

鄧珪“論罪”,都應該削職為民了,鄧珪他自己也迫切想削職為民,但從路司到州縣,都決定給他戴罪贖罪的機會,將他繼續摁在淮源巡檢使的任上,他能奈何?

程益作為驛丞,原本也應要被追責奪職,但路司到州縣似乎都忘了有他這麼一個人。

現在看到程倫英推脫不了,硬著頭皮親自到淮源過問刺殺案,鄧珪才稍稍寬心一些。

程倫英比他官大,又是士臣,這事最終一定要找人來背黑鍋,鄧珪這時候可不覺得他比程倫英更有資格。

“桐柏山裏以往真沒有這個叫‘楚山夜叉狐’的人物?”程倫英轉回身來,問道。

“或許有,但下吏到淮源兩年多來,卻孤陋寡聞,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鄧珪說道。

“要是連這號人物都沒有聽說過,該將他從哪個角落裏挖出來,給路司及樞密院一個交待?”程倫英沉聲問道。

鄧珪謙卑的說道:“下吏蠢鈍,請程郎君降罪。”

“降罪,降罪!這事處理不好,鄧珪你以為自己能脫得了身?”程倫英聽鄧珪這時候還不痛不癢的打著官腔,氣不打一處來,壓不住心頭的煩躁,不客氣的惡聲說道。

鄧珪苦笑起來,也不為程倫英惡劣的語氣犯惱。

蔡鋌權勢薰天,派人暗中控製虎頭寨,在路司又有陳桐等人作為內應,誓要取王稟的性命,他們以往不想直接卷進這事裏去,主要是不想擔惡名、不想最後淪為替罪羊被推出來背黑鍋。

而這時已經不是背不背黑鍋的問題了,他們要是敢做助紂為虐的幫凶,這個“楚山夜叉狐”,會不會就藏在暗中盯著他們的頭顱?

要不然,鄧珪實在想象不出,刺客殺死郭曹齡後,為何還要蘸血留下“殺人者楚山夜叉狐”八字名號?

不會是想著揚名立萬吧?

“王相公被貶唐州,理應從許昌一路南下,經方城去泌陽,卻偏偏從許昌偏往上蔡,從上蔡之後,又繞往信陽,以致最後走入桐柏山中……”鄧珪稍作斟酌,對程倫英低聲說道。

王稟出京貶往唐州,食宿都由沿途驛館供給,因此也有清晰的軌跡可供查詢。

王稟從汴京往唐州,要是從許昌渡過潁水之後,直接走伏牛山脈西麓的驛道,經方城往泌陽,一路道路通暢,僅有三百六七十裏。

王稟抵達許昌之後,卻沿穎水南下,渡淮水到信陽,再從信陽穿過桐柏山前往泌陽,這差不多將近有六百裏地。

最開始時,旁人或許以為王稟仕途失意,寄情於山水,也沒有誰會為他在路途上多耽擱幾天而去糾纏什麼。

鄧珪現在認定王稟從許昌改道,不是沒有緣故的。

他見程倫英沉默著不作聲,又低聲說道:“王相公居留軍寨三月有餘,雖說身邊僅有盧雄護持,但下吏從未見他為匪事煩憂過……”

“你是想說這個‘楚山夜叉狐’,實際並非桐柏山裏的哪個人物,而是跟盧雄一樣,實是從汴京就一路追隨王相公到桐柏山裏來的?”程倫英問道。

“下吏隻是胡亂揣測,程郎君聽聽便罷,莫要當真。下吏隻是想著,王相是越政年間的進士,之前就有文名,三十餘載為官又剛正,雖說不為同僚所喜,但不知死活的江湖之人以及故吏門生受他蠱惑,或許不僅盧雄一人——要不是如此,王相也不會為某人所忌?”鄧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