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沆郎君!”
看到朱沆與徐懷等人徑直走進來,到淩晨時分還沒有絲毫困意的解忠,與幾名衣甲未解的都將都心思慌亂的站起來迎接。
解忠將營指揮戰棚設在街壘後的一棟院子裏,西側緊挨著徐懷指定的紅漆柱子;那根紅漆柱子也是徐懷指定走過一步便以軍法問斬的死線,解忠他亦不能例外。
在鄭屠、杜仲二人的協助下,潘成虎以魏大牙、魏二牙等他與郭君判的舊部為軍吏,將鄰近三條街巷近一百五十名桐柏山卒都強行抽出,編成督隊戰。
之後,朱芝也聲稱奉兵馬都監信令行事,作為潘成虎的副手,帶家將編入督戰隊。
解忠等軍將起初還懷疑徐懷是扯虎皮充大旗,但幾次派人去找葛懷聰告狀無果,待看到朱沆長子朱芝也過來督戰,也隻能接受督戰隊的存在。
督戰隊午後不僅用拒馬在紅漆柱子外拉出警戒線,還破拆屋舍,打通南側兩條街巷的通道,同時對鄰近三條街巷、同屬天雄軍第六將兵馬所負責的對峙作戰進行都督。
不過,朱廣武死於垮塌的勝德門下,對第六將(廂)的將卒士氣、鬥誌打擊更為慘烈,即便成立督戰隊之後,戰鬥力也不可能立竿見影的提升上來。
鄔散榮被徐懷用計生擒之後,後續頂替到這裏的蕃將組織進攻卻倍加凶猛。
第六將(廂)三營將卒作戰意誌一般,午後又承受這麼大的作戰壓力,自然是動不動就被打穿,而有時候解忠他們來不及整頓陣腳,被打潰的兵卒為逃避追殺,哪裏顧得上紅漆柱這條死線?
督戰隊最初時也是手忙腳亂。
這些桐柏山卒沒有經過相應的訓練,驟然間能有幾人會毅然決然的對朝夕相處將近一年、多少有些感情的軍營袍澤下死手?
更有甚者,不少桐柏山卒看到前陣潰敗,也下意識的跟著往後跑。
徐懷從來就沒有指望,在陣前倉促抽一二百名桐柏山卒編成督戰隊,就能立即派上用場。
除潘成虎、杜仲、朱芝等人拚命約束外,徐懷還從第一都抽調一隊精銳,像套娃一般,作為督戰隊的督戰隊,部署在督戰隊的後方。
不要說那些下意識跟著潰兵往後逃的督戰隊兵卒了,那些執行軍法出手猶豫,又或者說幹脆拒絕對執行潰卒軍法的兵卒,徐懷也要求毫不留情的處以鞭刑或直接處決掉。
徐心庵、潘成虎、鄭屠、杜仲乃至朱芝這時候也明白他們處於怎樣的生死關頭,即便再殘忍、血腥,他們也力保徐懷這條指定的死線不被突破。
在夜空下雪之前,三條街巷死於蕃民刀下的將卒總計約有一百人,但死於督戰隊刑刀之下的兵卒卻要超過此數。
彈壓太狠,其間甚至發生過兩次嘯鬧,都是徐心庵率隊強行鎮壓下去,光兩次就直接處決四十多名嘯鬧兵卒。
也虧得對峙作戰的街巷太狹窄,彼此之間也陸續打通起來相互支援。
而解忠等指揮使以及大部分都將心裏都還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縱容嘯鬧會有他們所不能承受的後果,也是幫著拚命彈壓。
這兩次才沒有為敵軍所趁。
雖說用這種血腥而殘忍的手段,強行將三條街道的對峙陣線穩住,但絕大多數被強行壓製在對峙戰場上拚消耗、打了整整一天都不能輪換下去休整的兵卒,對監軍使院的人馬,是有畏懼,但更多是怨恨。
天空還一片漆黑,雪還沒有停息,這時候看到徐懷陪同朱沆冒出來趕過來,解忠莫名就有心驚肉跳之感,甚至還擔心下麵的兵卒會按捺不住內心的怨恨、憤怒,這時候會有人發狂跳出刺殺這殺胚。
虐卒太甚,主將為小卒刺殺之事,大越朝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解忠等人對徐懷自然也沒有半點感激。
死於督戰隊鎮壓之下的將卒都超過直接戰死的僅僅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照其他對峙戰場的情形,他們早就應該撤換下去休整,換其他營伍上來。
天雄軍此時被敵軍困於西城的禁廂軍足有九十營,但同一時間接敵的不到二十個營,其他對峙戰場之上,一天都輪換三到五營兵馬,憑什麼他們到這時候還要堅守在這裏?
解忠需要感激徐懷用如此殘暴而血腥的手段,替他維持住對峙陣線嗎?
要不是考慮到後果嚴重,解忠他都想一刀捅死這孫子。
葛懷聰等部親衛營已經陸續撤到西北角樓之下了,解忠自然早就聽到動靜,但他派人打聽來,都是說拂曉時要對北城發起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