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山麓之捷,斃敵兩千、俘蕃兵一千六百餘?哈哈,我們過來時,拔裏一路上還吱吱唔唔不肯說詳情……”
石海、蕭純裕二人在隅曲河口遇到前出偵察的斥候兵馬,倉皇往神玉山麓趕來會合,即便從斥候口裏得知先遣族眾與京襄援師月餘重創蕃兵,卻還不知道細情——他們這時才知道神玉山麓大捷具體的戰果,很是震驚的問道,都懷疑是聽錯了。
“拔裏卻非故意隱瞞,”蕭燕菡說道,“我們孤軍懸於吐蕃腹地,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我們既擔心將卒士氣不振,又怕大意輕敵——神玉山麓一戰,我們就沒有過多宣揚戰果!而當時我們碾轉近一年才抵達神玉山麓峽穀,早就人疲馬困之極,能大潰蕃兵也全賴蘇蕈、徐憚他們驍勇敢戰,後續也是勞煩他們清理戰場。拔裏、漠海他們一路與敵周旋,趕到神玉山麓時已經病倒了,一個月前連刀都拿不起來,萬幸最近恢複過來,才率隊負責刺探偵察之事……”
“原來是這樣啊——”蕭純裕感慨又興奮的問道,“這麼說,僅布曲寺一家,已經難對我族人馬南下造成什麼威脅了?”
吐蕃高地數千裏之廣,可能不比整個中原略小,但惡劣的環境與氣侯,決定了人煙稀少——前期初年,吐蕃高原氣候要溫潤一些,農業規模較大,人口也相對繁茂,也籍此迎來強盛的王朝時代,但之後兩三百年氣候越發惡劣,加上割據勢力之間征戰不休,人煙越發稀疏。
布曲寺所統治的色莫崗地區,大體上乃是位於瀘水與若水中上遊之間的高原、山嶺,地域極廣,但該地域棲息的蕃民,可能隻有兩萬多青壯男丁。
布曲寺正常情況下,常編寺兵僅有千餘人而已,這次也是深深感受到契丹族眾南下所帶來的威脅,經過數月的動員與準備,才湊出七八千蕃騎圍追堵截。
布曲寺在色莫崗地區的兵馬動員極限,是不能與這些年一直都在顛沛流離的契丹殘部相提並論的。
七八千蕃騎或許已經是布曲寺在短期內的動員極限。
一次慘敗,損失一半兵力,對地廣人稀的色莫崗蕃民來說,絕對是一次數百年後都無法忘卻的重創——倘若色莫崗吐蕃諸部還能夠延續數百年。
石海也禁不住感慨道:“也難怪郡主剛才說是派人通知布曲寺安排上師到神玉山麓來談判,而非派哪個人去找布曲寺談判……”
“即便沒有此前大捷,王舉將軍、張參軍與製司谘議史珣奉國詔出使大理、吐蕃,也斷沒有道理弱了國朝的威風!”蕭燕菡說道。
雖說矯詔之事有可能會帶來很大的麻煩,但除了對大理國,王舉、史珣、琥他們在深入朵甘思之後,一路也是堅持聲稱奉承國詔出使吐蕃聯絡諸部。
“布曲寺及色莫崗地區的蕃兵是受到重創,短時間內難對我們再有什麼威脅,但我們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的,”
在介紹過朵甘思吐蕃諸部的基本情況後,張雄山又介紹他們此時在朵甘思所麵臨的緊迫形勢,說道,
“布曲寺及德格等色莫崗吐蕃貴族勢力所建的寺院、塢寨,無不是占據山河之險。我們沒有充足的後勤物資,沒有攻城拔寨的戰械,三四千人馬又是孤軍深入的情況下,很難說能輕鬆攻陷這些已經有防備的城寨、寺院。然而拿不下這些寺院,塢寨,我們在色莫崗所能直接控製的地域非常有限,無法往縱深延伸,而從神玉山往南,經繃波崗到大理國善巨郡,有近一個月的路程,都局限在一條道路上,而且大多數時候都在雄嶺險壑之中曲折蜿蜒,沿途大小隘口數十處——”
蘇蕈將一幅繪製簡略的堪輿圖,鋪在簡陋的木案,將神玉山與善巨郡之間的大略地形展示在石海與蕭純裕眼前。
石海乃是契丹宿將,蕭純裕作為契丹後起之秀,也熟知軍事,結合堪輿地形圖與張雄山的介紹,很快就將神玉山麓所麵臨的局勢搞清楚了。
單就受重創的布曲寺及色莫崗一部勢力,是難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威脅,但他們太深入朵甘思腹地了,又不能通過攻城拔寨控製有足夠縱深的地域長期駐守,一旦色莫崗與其他五崗勢力聯手,將極易切斷他們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