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太還在繈褓中的時候, 就被楚老頭從慈幼院門口撿回去做了他的小童養媳。
楚老頭自幼就懂得什麼叫知恩圖報,為了不給慈幼院增加更多的負擔,將將才滿十三歲的他,就帶著自己的小童養媳跑到外麵去討生活了。
楚老頭天生就長了一口能說會道的伶牙俐齒,剛出了慈幼院沒多久,他就憑借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的拜入了一位玄道中人門下, 還順遂無比的將對方的一身本事都學了過來, 等到後來, 更是依葫蘆畫瓢的又全部把自己學到的東西, 盡數轉授給了自己的小童養媳楚老太。
楚老頭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 他雖然進了這一行,也靠這一行的本事吃飯,但是他卻從不像其他玄門中人一樣,對玄術癡迷無比。
相反, 在私下裏, 他不止一次的對楚老太以及兒子兒媳婦告誡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玄門術法,一切不過是像咱們這樣沒有一技之長的落魄人,用來糊口,哄騙世人的謊言!不過, 我們就算是一個騙子, 也要做一個好騙子, 一個有道德有底線的騙子!最起碼的, 窮苦人的錢財不能騙, 善心人的錢也不能騙!”
因為楚老頭數十年如一日的洗腦,自稱能夠請神上身的楚老太就和她的丈夫一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不僅如此,就連他們的兒子和兒媳婦也深受他們老倆口的影響,從頭到尾都隻把這當做是一門可以養家糊口的手藝。
也正是因為這樣,楚老太才會為自己現在所見到的這一幕震驚不已,甚至……連一句完整的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楚妙璃很能夠理解楚老太這種因為三觀徹底崩裂所帶來的震驚和無所適從。
她環著楚老太脖子的手又收緊了兩分,“奶奶,您看到了對不對?”
她彎著亮晶晶的大眼注視著楚老太問。
“乖囡,你快告訴奶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聞聽此言的楚老太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孫女又從兒媳婦的懷裏抱了過來,急聲追問道。
與此同時,她的目光也依然仿佛被什麼黏住了似的,依然定格在大堤最前麵的法台上,臉上的表情更是說不出的怪異。
“娘?你和乖囡這是在打得什麼啞謎?”燕氏被楚老太這一反常態的舉動給弄楞了,不過到底還是配合著把剛要開口回答楚老太疑問的楚妙璃又交還到了自己的婆母手中。
楚老太一直對燕氏這個兒媳婦好感頗佳,再加上此刻的她也確實很需要一個傾訴的人,因此,她壓著嗓門,在兒子和兒媳婦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中,輕輕把她眼睛裏現在所看到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對著他們說了出來。
楚大和燕氏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楚大更是滿眼擔憂地望著楚老太說道:“娘,我知道你現在肯定非常的著急,可是再著急您也不能說胡話呀!”
“娘,您忘了兒媳剛進門時,你說過的那些話嗎?”燕氏也慌不迭地在旁邊附和,“您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燕氏下意識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同樣壓低嗓門,再次說道:“妖魔鬼怪,讓我我直接把你們當普通人一樣看待就好……可是現在……您卻說……卻說法台上有鬼?!而且還是一個渾身都在滴血的鬼?您……您這不是……不是在……”
“在存心自打臉麵嗎?”楚老太歎笑著用麵頰蹭了蹭自己懷中的小孫女。
楚妙璃配合的在她下巴上親昵地啃了一口。
燕氏也連忙蹲身一福,口稱:“兒媳不敢!”
“唉……在今日以前,我還堅信著這個說法,可是,燕娘,事實勝於雄辯啊!”楚老太臉上表情異常複雜的眺望著那高高在上的法台,“剛剛乖囡在我眼睛上抹了一把以後,我就莫名其妙的可以看到一些……恐怖非常的可怕存在了……!”
楚老太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們,在法台上確實,站著一個穿著藍色袍子,渾身都在滴血的……鬼魂……他看上去……麵目非常的猙獰扭曲,一直都圍繞著那於館主的姑祖母不放,似乎想要對她做點什麼,又隻是徒勞……”
楚大和燕氏呆若木雞的看著楚老太。
雖然他們依然有些懷疑楚老太是不是急糊塗了才會口不擇言,但是……從對方那有條不紊的闡述中……他們實在是沒辦法在像剛開始時那樣,自欺欺人的,權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楚大和燕氏如今雖然置身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但他們的身體卻依然不受控製的泛起了一絲深寒刺骨的涼意。
向來是個傻大膽的楚大困難的幹咽了兩下喉嚨,帶著幾分哆嗦地問:“娘……要不,我們就趕緊讓爹認輸下來吧……不管……不管那……那鬼怪與於館主的姑祖母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我隻要想到爹還站在那法台上……這心裏啊……就瘮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