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瑜和安辰逸之間,無論是出身還是經曆,都相去甚遠,性格與處世方式更是毫無相似之處——安辰逸的修行天賦平平,單靠著自己的堅持與努力,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可以說是嚐盡了世事的辛酸與苦難,盡管待人依舊溫和寬厚,心中有著自己的一份自傲與行事準則,而謝瑾瑜,卻與他完全不同。
自小便被測出純靈之體,送入落仙門修行,謝瑾瑜在修煉一途上,可謂是從來沒有碰上過任何挫折,在門派內更是深受寵愛於追捧,從未聽別人說過一句重話,由此養成的性子,自然是矜高自高,比之凡世間的王孫跋扈還要目中無人。
可以想見,如此性子的兩個人,在初次相遇的時候,對彼此的印象,會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後來莫名地同時為上古靈石認主,這兩個人或許永遠都不會生出除了厭惡之外的情感來。
但即便如此,想要將兩人那爭鋒相對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長久的時間。而現在兩人相識的時日,還遠沒有達到那樣長久。
看了一眼抱著劍靠在一旁,出神地望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視線,閉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麵上浮現出困倦的神色來。
上古靈石作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著無窮的妙用的,用作傳遞信息的媒介,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隻是如今這個功能對於安辰逸來說,隻能算是個毫無作用的擺設。
在原本的劇情當中,謝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門的傳信之後,與安辰逸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不為別的,僅僅是為了那傳信當中,那顛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為魔道走狗,爾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衛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與謝瑾瑜因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隻見到了季榆的屍體,還不待兩人上前查看,便被趕來的季家人撞了個正著,扣上了濫殺無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殺。
想要查明真相,證明自己的清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卻是再簡單不過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門發話的情況下。
“季三少為了我們丟了性命,我們卻要為了自己,去汙蔑他的清白嗎?!”安辰逸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對方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似的。
然而,讓安辰逸失望的是,謝瑾瑜最後留給自己的,唯有一個離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對方的印記的上古靈石。
分明現在季榆還活得好好的,事情的發展卻和原來沒有太大的變化,不得不說,這著實有點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說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時候,就意識到了更改“命運”的困難之處,眼下的事情,不過是讓他更清晰地體會到了這一點而已。
山洞外傳來清脆的蟲鳴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有種說不上來的寧靜之感,升騰而起的睡意拖拽著季榆的意識往深沉的黑暗當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邊上一歪,那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季榆一驚,條件反射地就睜開眼睛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卻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個帶著暖意的懷抱當中。
季榆愣了愣,轉過頭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著一床薄毯,看著自己的目光裏帶著幾分無奈。
“躺下睡吧,”朝著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將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啟程。”
季榆的修為太低,還無法做到以調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這時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許是還未徹底清醒過來,季榆眨了眨滿是睡意的雙眼,低低地“嗯”了一聲之後,竟直接躺了下來,將腦袋輕輕地擱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沒有料到季榆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製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現出一絲不知所措的神色來。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還從來沒有和別人這樣親近過。
但季榆卻絲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時的心情,自顧自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後,拿臉頰在自個兒的“枕頭”上蹭了蹭,就不再動彈了。
頓時,安辰逸隻覺得和季榆接觸過的地方,傳來一股難以抑製的熱意,讓他感到一陣坐立難安。
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將季榆給推開,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時候,安辰逸卻又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