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榆的聲音很輕,但卻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讓他好一陣子都回不過神來。
在來這裏之前,安辰逸想過許多季榆可能會有的態度,卻從沒有想過對方會是這樣的表現。
垂在身側的手攥起又鬆開,安辰逸終是沒有忍住,抬起手,將人緊緊地擁入了自己的懷中。
他覺得,他這一輩子,都解不開這名為季榆的毒-藥了。
沒有料到安辰逸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季榆有一瞬間的無措,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最後隻能跟安撫小孩是一樣,輕輕地拍著這個人的脊背。
“你……”察覺到腰間越收越緊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傷口,張口準備說話,但他才開了個頭,就被人給打斷了。
“還真是令人羨慕的親密關係啊!”斜倚在門邊看著院中緊緊相擁的兩個人,謝瑾瑜的眼中滿是冷誚。
——難不成先前在謝瑾瑜的屋裏的時候,安辰逸就站在窗邊或者門外,正聽著他們兩人之間的談話?
那些話本裏頭,不都是這樣寫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時候沒有在門外,就聽他剛才和謝瑾瑜之間的對話,也能猜出他們暗地裏說了什麼把?
想到這裏,季榆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些許懊惱的神色來。
他剛剛不應該順著謝瑾瑜的話說下去的!就算要說,也該等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再怎麼著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麵前說啊!
說不定安辰逸就是為了這個,在生他的氣?
突然覺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釋得通了,季榆的心裏卻一點兒都不覺得高興。
他這到底是犯的哪一門的太歲,怎麼啥倒黴事兒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露出哭喪著臉的表情,季榆一邊悄悄地觀察著安辰逸的表情,一邊在心裏琢磨起待會兒該怎麼向安辰逸解釋自己和謝瑾瑜之間的事情來。
分明是這兩個人自己之間的事情,可結果到了最後,卻都得要他一個個去解釋,季榆的心裏頭忍不住感到有點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沒有提任何與謝瑾瑜有關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雙唇,安辰逸抬起頭,看著季榆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對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沒能理解安辰逸所說的意思,季榆有點發愣,“什麼事情?”
似乎在他的記憶裏,安辰逸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給對方添麻煩,甚至還害得對方險些喪了命。
見到季榆的模樣,安辰逸就知道謝瑾瑜所說的不假,他並沒有告訴季榆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實上,在知曉了這一點之後,他猶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將這件事和季榆說清楚——他當然明白,季榆在知曉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後,有可能會對自己生出排斥的念頭來,可若是不親自向對方道歉的話,他或許這一生,都會心中難安。
既是他做錯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應後果的準備——這是他的行事準則,絕不能因自己的一點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來的骨桉葉,”小小地吸了口氣,壓下胸口升騰而起的遲疑與猶豫,安辰逸再次開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為了他的傷勢,季榆根本就用不上這東西,而他當時分明親眼見著季榆給他用上了那些葉片,卻任由對方照舊睡在自己的邊上。
他自己的心裏十分清楚,他所受的傷,並不似表麵看起來那麼嚴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顧,隻不過,他萬分喜歡季榆那眼中時時刻刻都倒映著自己的樣子罷了。
聽到安辰逸這麼說,季榆立時就反應過來對方所說的是什麼事了,頓時他的臉上一熱,有點慌亂地移開視線,不敢和對方對視。
在謝瑾瑜的麵前,他可以如常地談論這件事,但麵對安辰逸,他就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了。要知道,就是這會兒,他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懷裏,貪婪地嗅著對方的氣息的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