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看不慣這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樣子。
“我……”季榆下意識地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夠反駁對方的言語,頓時眼中的苦澀之意又加深了幾分,“……對不起……”
謝瑾瑜說得沒錯,從始至終,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別人之外,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分明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出要親手將走錯了路的季家人給拽回正道上的話來,簡直就是……丟人現眼。
眼前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傷的模樣,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濃。
怪不得那時在發現了他之後,爹娘沒有絲毫反對那些人的舉動的意思。想來在這兩個人的眼裏,他其實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吧?
看著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間越顯黯然的季榆,謝瑾瑜的眉頭緊緊地擰著,隻覺得胸中一股無名火突地就竄了起來。
“既然沒有什麼別的用處了,”猛地上前一步,捏著季榆的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來,謝瑾瑜帶著怒氣的視線,不避不讓地望入了他的雙眼之中,“就把你唯一還有點價值的身子給我怎麼樣?”
落單的彩蝶在林間撲扇著翅膀,尋找著心儀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動著,帶著不願擺尾的魚兒一同往下遊-行去。
衣衫襤褸的少年閉著眼躺在溪邊,蒼白的麵色近乎透明,並未束起的墨色長發落入水中,隨著水流緩緩地起伏著。心軟的柳樹垂下枝條,輕輕地撫過他小腿上細密的傷痕。
一隻出來覓食的鬆鼠好奇地從樹上跳下,蓬鬆的尾巴高高地豎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頓時,那膽怯小家夥就一溜煙地竄上了樹,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個被丟下的鬆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視線在那個鬆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閉上眼睛,翻閱起腦中多出來的信息來。
這是一個凡人能夠修仙的世界,無數人為了追尋那長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這個故事當中的兩個主角也不例外。
隻一步之遙就能飛升成仙,卻因為無法突破那最後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數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謝瑾瑜,與先天資質低劣,靠著自己的堅持與機遇,緩慢卻堅實地修煉,終於小有所成安辰逸,因為一塊上古靈石而結緣,曆經了萬千磨難之後,兩人終於互相坦言心意,攜手飛升。
波瀾壯闊的冒險,感人肺腑的親情,令人豔羨的友情,纏綿悱惻的愛情——不得不說,這是個引人入勝的故事,隻是與尋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兩個主角,都是男人。
撐著身子坐起來,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並未對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於他而言,這兩個人是男是女,都沒有任何差別。
指甲蓋大小的淺綠色玉石被一根紅繩串起,服帖地戴在稍顯細弱的手腕上,看著有種異樣的美感。
定位器,護身符,穿越的媒介,獲取劇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時的通訊工具——與這些信息一起湧入季榆的腦海當中的,還有那個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記一樣,那兩個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腦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動,季榆移開視線,借著溪水打量起自己當前的情況來。
這具身體的樣貌與他有著七八分的相似,隻是年紀要更小一些,麵上還帶著些許未脫的稚氣,一雙黑沉的眸子裏沒有半點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奪取上古靈石的謀劃,而被親族追殺,在逃竄了三天三夜之後,終是死在了自己最為敬愛的兄長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