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你個狗漢奸!”
“打他!打他!”
“你們等著,我叫我爸爸去——哎喲!”
……
中日友好學校裏,忽然傳出幾聲呼喊。歐陽雲和楚天歌對視一眼,先是訝然,然後笑了。歐陽雲說:“沒想到現在的小孩子也挺血氣的。”
“小孩子家胡鬧罷了。”
“不能這麼說,小孩子總會長大的,他們現在是花朵,日後就是國家的棟梁——我們進去看看?”
“門口有守衛。”
“守衛怕啥,我們是家長。”
“哈,聽大哥的。”
兩個人大搖大擺的往裏麵走,在門口被攔住了,守衛是個中年漢子,很客氣的問:“兩位先生,有事嗎?”
歐陽雲遞過去一支煙,說:“來看我侄子,好久沒見他了。”
“那請您登記一下。”
“這麼麻煩?!”歐陽雲瞪了他一眼,提起筆在登記表上畫起來,一溜的日文。
守衛竟然是個“知識分子”,識出是日文,立刻駭得滿頭大汗,點頭哈腰道:“原來是皇軍?!快請快請,請問您侄子是哪位,我幫您找一下。”
“就不麻煩了,”歐陽雲踢了在旁邊發呆的楚天歌一腳,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守衛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暗暗的啐了一口,低聲罵:“日本鬼子!”
楚天歌此時一臉的驚奇:“大哥,他為什麼叫你皇軍?”
“沒見我寫的日文嗎?”
“那是日文啊——我倒差點忘了,大哥會說日本話。大哥,你怎麼會說日本話的?”楚天歌在流川武館就聽他說過日本話,當時心情緊張,沒顧得上疑問,現在開始不恥下問起來。
“學的唄!天歌,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太三八了。”
“三八!?”
歐陽雲最怕楚天歌這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秉性,作為穿越者,他新名詞太多,而且說習慣了動不動就冒出來一個,如果每個都要解釋出處的話,那豈不是要累死?他喊道:“打住,我們不是看‘侄子’的嗎?”
“嗬嗬,倒差點忘了。”
院牆的一角,六七個學生正在圍毆一個胖子。看見兩個陌生人走過來,幾個人停下手來,其中領頭的說:“你們誰認識他們?”
所有人停下手,看著歐陽、楚二人,紛紛搖頭,或者說:“不認識。”
“不會是程日和的跟班吧?”
“他的跟班我見過,不是。”
“要不先回教室吧?”
“也好,”眾人正想撇下在地上哼哼的程日和開溜,卻看見陌生人笑了起來。
歐陽雲問:“你們在打漢奸?”
眾人一起看著領頭的,領頭的腰杆一挺,上前一步,雙手一伸護住同伴,挑釁的說:“是又怎樣?!”
歐陽雲樂了,這小子還挺能擔當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別告訴他!也許是大漢奸,”一個個子高高的學生說,目光警惕的注視著他們。
楚天歌咧開了大嘴,這幾個孩子的脾氣蠻對他胃口,他大笑著說:“放心好啦,我們不是漢奸。”頓了頓又說:“你們既然敢打小漢奸,為什麼卻怕被大漢奸知道名字呢?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哼,打個小漢奸算什麼本事,要讓大漢奸一聽見你們的名字就害怕——男兒當殺人,千裏不留行……”
歐陽雲見他連“男兒當殺人”都搬出來了,怕誤導這些孩子,急忙將他的話頭打住,說:“別誤人子弟,在日本人的地界上殺人,敢做是必須的,卻不能敢當,個個都敢當,那不是殺一個漢奸就要犧牲一個同誌。”看了看地上呻吟著的小胖子,嚇得對方一哆嗦,他笑著說:“你們為什麼說他是漢奸?”
領頭的說:“他老子是偽華北聯合準備銀行經理程錫庚,他每天都皇軍皇軍的掛在嘴上,你們說是不是漢奸?!”
楚天歌樂了,叫道:“漢奸!典型的漢奸,該打!”
歐陽雲瞪他一眼,問那領頭的:“你叫什麼名字?”
高個學生扯了扯領頭的衣袖,領頭的看他一眼,想了想說:“黃家華。”
“你呢?敢不敢告訴我?”歐陽雲看向那個像是這個小團體裏軍師的高個學生。
高個學生猶豫的看著他,黃家華說:“告訴他們又怎的,今天打了程日和,漢奸們遲早會知道我們的名字,再說了,這位大哥說的對,我們就是要讓漢奸們聽見我們的名字就害怕!”說完還狠狠的瞪了程日和一眼。
高個學生不再猶豫,小胸脯一挺,說:“我叫馮遠修。”
(注:曆史上確有馮遠修其人,原天津中日中學學生,一九三七年加入抗日殺奸團,一九四零年考入北京輔仁大學,馮的家世頗為顯赫,其舅舅是華北偽治安總署督辦齊燮元。他借著舅舅的名號,經常有機會出入軍營,借機以學槍打獵為名,練出了一手好槍法,成為抗團中優秀的神槍手,多次參加刺殺漢奸的任務。其中最著名的一次當屬於1940年7月針對北平《新民報》社長、總編輯吳菊癡的刺殺行動。正因為這次行動的成功,日軍展開了血腥的“八月大逮捕”,而馮亦在日軍此次大規模逮捕行動中不幸遇難。為了劇情需要,本書將他的年齡改大了兩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