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女子......說白了便是技女。不管那些閑著無事嗑著瓜子細數大族陰私故事的娘們兒們想象力如何豐富,也隻是會談一些無關痛癢的風花雪月,但在竇健這樣的人眼裏,這個身份,卻代表了更多的東西。
比如,庶出......再比如,卑微......甚至是,雜種.......
這關係到這個宋家七少爺到最後,能否安然以名正言順的姿態接過宋家大旗,掌握這個商界傳奇的大舵。
當然,如今的竇健早已是狗剩堅定的擁護者,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明白此間事情的微妙和尷尬。也正是因為微妙尷尬,他才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所以幹脆保持沉默,裝聾作啞一言不發。
隻是廳中總共才兩個人,所以他這裝聾作啞便顯得有些自欺欺人,狗剩隻瞄了他一眼,便笑了一聲,道:“沒什麼不好說的,我那老娘就是個技女唄。”
竇健送了一口氣,喃喃應道:“巾幗多出風塵輩......這個......”
“那商女不知亡國恨該作何解釋?”狗剩笑道:“你可不要欺負我沒上過學,我房子周邊有個私塾,我常常去先生那裏偷紙糊窗戶,也算是飽學之士。”
竇健連忙應是,眼角卻有一絲笑意化開。
狗剩瞥見了那抹莞爾,無奈的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我知道我沒讀過多少書,若說起書中道理,自然是講不過你的。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卻想問一問你。”
也不管竇健作何表示,狗剩便已經先入為主,看著他的眼睛,沉聲道:“以一個豪門望族的風範,是不是不應該和一個有身孕的女人為難?”
如同一道光亮轟然照進竇健的腦海,他大約猜到了七少爺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於是他情不自禁的開始想,當初的那個煙花女子,也就是七少爺的生身母親,是為什麼離開吳國,身懷六甲卻依然隻身去了燕國一個名不見轉的小鎮?
這其間的隱情,當然並非一言一語能夠說清楚,涉及到的內容,更不是簡單的兩句話能夠表達充分。低頭想了很久,竇健沉聲道:“是。”
“那作為一個兒子,是不是該查清楚當年的事情為母親報仇?”
“是。”
“你既然願意助我登上宋家的淩絕之頂,是不是也該幫我做一回查案的捕快?”
是不是,而非願不願,竇健幾乎毫不遲疑,答道:“是!”
狗剩很滿意,所以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很好。”
“隻是。”竇健沉吟了一下,問道:“此事想來牽扯不小,不知少爺,將從哪裏開始查起,又該怎麼個查法。”
狗剩笑道:“不急,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小時候常聽人說,吃太快容易被噎著,你猜走太快容易會怎麼樣?”
竇健搖搖頭,表示自己猜不出來。
狗剩眯起眼,道:“容易扯著蛋!”
當年的那些事兒,很扯淡,太扯淡,扯的狗剩都蛋疼起來!所以如今,狗剩不會讓別人扯到自己的蛋,他要做的,是去扯別人的蛋。讓當年那些扯淡的家夥如今也嚐一嚐扯淡的味道。這對狗剩來說,很重要也很需要。
可竇健如今很緊張,所以對這俏皮話並不感冒。他就算野心再高,憑心而論,也是不希望將自己牽扯進大族之間的陰私往事中去的。這就像在和大海裏的風暴搏鬥,稍有不慎,便是屍沉汪洋的悲慘下場。
可是若成功了,那便是一舉登頂巔峰,笑傲滄海。
還是那句話,猶如賭博,隻看賭大賭小。上次他因一聲南海路掌櫃而堅決依然決然的賭了小,現在,為了自己後半生的光明前途,嚐到了甜頭的竇健更願意放手一搏。
其實在他用三個是來回答狗剩的問題時,便已經做出了答案。
那就是壓小。
做了決心,但他現在感到最需要和最重要的,卻是想知道狗剩接下來的每一步,該如何去做。所以他再次問道:“少爺想怎樣去查?”
狗剩笑了一聲,穩穩端坐在中堂之上,伸手抖了一個頗為張揚的姿勢,猶如腕間套著戲台上常見的水袖。他一連抖了幾下,做足了姿態,才笑道:“宋郎,自有妙計。”
笑容很冷,話語很裝。
很裝的冷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