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又急又快,麵上也是大變,由激動而成的略微通紅而變得蒼白無力。他所猜到的那絲可能性實在太過震驚他的內心,以至於他整個人像是迎麵被誰打了一悶棍。簾幕外的栗色衣服男人當然不知道他驚呼什麼,但被他摟在懷裏的那女人卻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於是吃吃笑了兩聲,歎道:“宋公子很聰明呢......”這短短七個字無異於正麵承認了狗剩所思索想正確無誤,更大程度上掀起了狗剩心中的驚濤駭浪。為什麼倭寇可以如入無人之境拿下梅州城?為什麼城中原有的駐軍會不堪一擊摧枯拉朽?原因便是倭寇使了一個拙劣但卻極為有效的方法:裏應外合!除此之外,哪裏還能解釋的通此事的前因後果?再加上朝廷與宋家博弈彼此提防,以至於整個梅州城竟像是與吳國割裂開來一樣,竟被倭寇殘忍屠城......此間秘密,在狗剩的心中逐漸真相大白,卻讓他久久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若真是這樣,城外銳歌統領帶著的兩千玄衣輕騎,隻怕凶多吉少。
他一時之間心亂如麻,房中竟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樓外月光透過窗欞灑落下來,經簾幕遮掩,顯得有些朦朦朧朧,毒針針尖泛起了一絲幽藍色,那是翠雀草配蝮蛇蛇毒的模樣。此間懷中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倭寇首領,本是狗剩占了上風,但因為簾外那栗色衣服奴仆樣的矮小男人,主場位置又易地而處,狗剩心中也知道,當務之急不是和這女人扯皮,也不是極盡鑽研此事到底有多少貓膩,而是以最可行的方式通知城外的銳歌統領,否則其間變故,恐怕會讓整個神州都一片嘩然!
“勞煩姑娘和我走一遭!”
沉默許久,狗剩突兀的說出這句話,讓他壞中年的那女人猛的一愣,隨即笑起來。“宋公子是想通風報信?”那女人語氣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嗤笑鄙夷,頓了一頓,又道:“那公子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整個梅州城盡是我們的人,咱可保證不了公子一處這棟小樓,還能活下來。”
“那就無需姑娘多心了。”狗剩沉聲眯眼,勒住她鎖骨的另一隻手加重了些許力道。那支穿雲箭還在他腰間一隻儲物袋裏安放,隻要出了這座小閣樓,狗剩自然又辦法知會城外眾人。與銳歌統領約定的裏應外合時機,本是在淩晨寅時些許,那時也正是人最為疲憊的時候,可若提前個把時辰燃放穿雲箭,以銳歌統領百戰機變,自然猜得出城中已然發生不測。到時候玄衣輕騎自會從容應對。
隻是那樣一來,狗剩自身恐怕難保。
重新感知了一下那絲略微的龍息從遠處漸漸逼近城主府,狗剩微微鬆了一口氣。王梓丞和周亞太兩人著實沒有讓自己失望,此時白袍也不知去了哪裏,若是自己出樓的時候,王梓丞周亞太二人能及時趕到,以真武通竅境的修為和天生金剛的體魄,想來將自己從城主府就出去的幾率,會大上很多。
那栗色服飾的家夥,隻怕也是擋不住的。
在狗剩挾持下一動不動但卻一直調笑自如的女人明顯有些茫然和沉默,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宋家七公子會一意孤行,也不知道他憑什麼敢於一意孤行。從情報來看,這位七公子本就是個極其惜命的家夥,難道情報出錯?還是此人變化太大讓人始料未及?
天人交戰隻是一瞬,女人便輕聲向簾幕外低低說了幾句東瀛話。那栗色服飾的男人未出一言以複,僅僅是偏著頭打量了一下幕後,然後便起開身子,先行下樓。
腳步落在木板上的聲音漸次響起,然後消沉。狗剩輕輕鬆了口氣,握緊毒針,在那女人的耳畔輕聲道:“希望你的這位保鏢不會耍什麼花樣,否則我不介意跟姑娘一起去趟黃泉。”
說完這話,他便挾著這女人慢慢走出簾幕,當然,他自然沒有看到那女人不屑的神色和略微一動的睫毛,更沒有看到女人有意無意間望向窗外天空的一瞥和嘴角略微翹起的一個巧妙弧度。
謹慎下樓,樓下是一片空曠的開闊地所在。方才樓子裏的變故顯然沒有波及到外麵,隻看到不遠處仍舊有火光閃爍人影徘徊,但卻沒有任何一人往這邊趕。狗剩笑了一聲,低低道:“看來你倒是也不想讓別人看到首領被擒。”
“不是不想,而是對付你,用不著那麼多人。”
女人朝著不遠處的垂手一言不發的栗色衣服男人眨了眨眼睛。狗剩哼了一聲,也不管她,而是眯起眼盯著城主府外的夜空,然後將毒針遞在挾住她喉嚨的那隻手上,騰開一隻手捏住了那支穿雲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