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離,死生不棄(十二)
他一邊搜腸刮肚地想法子一邊應付著:“皇姐,哪有什麼古怪,不信你去寢殿搜搜。”
蘭陵長公主使了一個眼色,近身女官立刻前往天子寢殿搜查。
高晉揚朗聲道:“長公主,臣去偏殿瞧瞧。”
宇文熙本想阻止,可又想到他與玉輕煙有點交情,他應該不會供出她。
高晉揚踏入偏殿,在昏暗中慢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味,倘若無人居住,怎麼會有藥味?
他冷冷地勾唇,站在寢殿中央,目光緩緩地橫掃而過,每個地方都不放過。
楠木槅扇!
他放輕步履,疾速奔過去,右掌適時地出擊。
躲在楠木槅扇後的玉輕煙,感覺到有人逼近,感覺到剛猛的掌風向自己襲來,驚駭地往另一側逃奔。可是,剛跨出兩步,她就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道硬生生地往後麵拽,拚了所有力氣也被吸回去。
高晉揚將她吸過來,扼住她的咽喉,在看見這張熟悉的臉的時候,右掌慢慢鬆了。
竟然是她!
“高大人,長公主知道我在這裏,會不會處死我?”她擔憂地問,在皇家麵前,在手握生殺大權的至尊麵前,她命如螻蟻。
“你怎麼在這裏?”他不可思議地問,照她的性子與才智,她應該不會躲在乾元殿。
“之前我中毒了,陛下帶我進宮的。”
他恍然大悟,小皇帝什麼事幹不出來?
高晉揚囑咐道:“千萬不要出去。”
玉輕煙驚喜道:“謝謝你。”
他回正殿稟奏,說偏殿沒有古怪,蘭陵長公主見寢殿也沒什麼古怪之處,叮囑了兩句便走了。
宇文熙鬆了一口氣,向高晉揚抱拳致謝。
————
與少年天子同住一屋簷下,且是宮中,根本沒有自由。
玉輕煙想到乾元殿外走走,宇文熙不許,說會被皇姐的耳目發現。
她想家了,想宮外廣闊的天地,怪不得他天天想著往宮外跑呢。
她誠懇地對他說,複原得差不多了,該出宮回去了。
“我派人去問過了,晴姑姑她們還沒查到謝氏如何落毒的,你還不能回去。”宇文熙一本正經地說道。
“可是我住不慣宮裏,哪裏都不能去,悶都悶死了。”她苦惱地蹙眉。
“有我陪著你,還悶嗎?”他可憐兮兮地癟著嘴,“要不明日我不去上堂了,一整日都陪你玩。”
“那怎麼行?長公主會起疑心的。”
他計上心來,“這樣吧,你穿內監衣袍,打扮成內監,宮人就不會懷疑你了。”
她崩潰地強調:“我要出宮!我去住客棧!”
宇文熙的五官皺成一團,“玉姐姐,我一人住在宮裏,好悶好無趣,你隻是住了一兩日就不想住了,那我怎麼辦?你難得在宮裏,就多陪我幾日吧,好不好……”
玉輕煙愕然,他怎麼說哭就說啊,還是一男子漢呢。
她到底心軟,答應他再住幾日。
接下來的兩日,他們同吃不同住,她也沒踏出乾元殿半步。
然而,這日午後,她實在憋不住了,換上他為她準備的內監衣袍。乾元殿前的侍衛看她一眼,卻也沒有阻攔,她順利地溜出乾元殿。
宮人都不跟她打招呼,也沒人對她起疑心,她計上心來,何不趁此良機出宮?
可是,殿宇、宮道、遊廊、花苑都差不多,她找不到前往宮門的路。
想抓個人問路,那些宮人不是低頭匆匆走過,就是鄙視、冰冷地看她,因為,她自稱是新來的。
好吧,拜高踩低是宮中的人奉行的生存法則,她認了,她要靠自己!
再走一陣,一個內監像一陣風似的從她身邊狂奔過去,可是,那內監以風一樣的速度折回來,對她說:“幫幫忙……我吃壞了肚子,得先去一趟茅房,你把這襲鳳袍送去鳴鸞殿。”
“我不知道鳴鸞殿在哪裏。”玉輕煙連忙拒絕。
“就在前麵,很近的,你一直往前走,拐個彎就到了。”
“可是……”
“哎喲,我憋不住了,你就行行好幫我個忙吧。”這內監急得跳腳,五官糾結在一起。
她想幫他,可是她不想多惹是非,便往後退,沒想到,他一不做二不休地將金漆雕案塞在她手中,一溜煙地跑了。
玉輕煙“喂”了兩聲,無奈之下,隻好去找鳴鸞殿。
當她仰頭看著“鳴鸞殿”這三個燙金大字,忽然記起,鳴鸞殿是蘭陵長公主的寢殿。
糟糕,這不是送羊入虎口?
四下裏不見一個宮人,她硬著頭皮踏進鳴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