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11點鍾左右，安真結束家教之後，從家教的小區出來。因為這個學生的父親是軍官，所以是住在一個軍事大院裏麵，進門入門都要經過一些關卡。安真如往常一樣，出來的時候向鐵門處的守衛說明自己的來曆出處，並且等待對方核實。
這個小區附近全是像這個軍事大院一樣的小區，住的都是軍官家庭。
在旁邊，一個關卡更嚴格、更少人知道、更少人能進入的小區裏，趙竫霆看望了一位老者後，對方派車送趙竫霆出來。
趙竫霆忙碌到現在，整個人非常疲憊，但是他表情沉靜，眼睛一如往常深亮。趙竫霆從沉思中回神，望向窗外。
一片漆黑的大地，唯有街邊間距相等的路燈，發出橙色淡黃的光束，籠罩在方寸之地。一個小院門口，鐵柵欄和收發室之間，站著一個小小的人，模樣清秀可愛，正對著警備員說些什麼。
趙竫霆忽然看到安真，隻覺得安真就像這夜裏的橙色光芒，朦朧得不真實。
趙竫霆打了個手勢，司機停下，趙竫霆還沒來得及下車，就見安真忽然抬頭往這邊一笑。
趙竫霆心中一動。在他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馬路斜對麵，一輛鋥亮的轎車門開了，裏麵下來一個高個的年輕人。
哪怕隻看到這個人小部分側臉，卻也能推測出這個年輕人擁有十分英俊的容貌。並且周身氣質不錯。
趙竫霆心中忽然預料到一種湧動的痛意，這一點痛意像一個喝飽水分但還沒有破皮而出的種子，硬生生膈在他心裏。這種預感如此清晰，下一刻，趙竫霆心中的痛意噴薄而出。
趙竫霆看到安真向這個年輕人跑去，臉上全是輕快的笑意，眼神裏透露出關切。趙竫霆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能猜得出，安真大抵是在問對方冷不冷，或者是在分享自己眼裏的喜悅。
她真的很高興。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裏麵映著小小的路燈，像是夜裏湖麵上倒映的月亮。
這段時間不見，安真明顯瘦了很多，原本橢圓形的小臉變成了瓜子臉，眼睛顯得更大，整個人在寒冷的夜裏縮著脖子的時候可憐又可愛。
趙竫霆想下車，近距離地看看安真，想問他為什麼瘦了，想問他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沒回家，在這裏是在做什麼，想安排帶他去吃些有營養的……這些思緒浮光掠影般閃過趙竫霆腦海，但是胸口的痛意像海浪一樣席卷而來，讓他一瞬間口中發沉，整個人僵住不動。
他清醒又沉默地看著，默然審問自己的感情，像是對待一個敵人，像是審訊一個可恥的犯人。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安真上了那個年輕人的車。
他很想問安真，會不會不安全，是不是不安全，要不要來我這裏？
這樣的問題，在他心裏反複翻滾湧動。但比起現在讓趙竫霆相信自己此刻對安真的安全性，趙竫霆更相信安真的判斷會是正確的。
他不敢保證這時的自己不會做出出格的舉動，或者說出不恰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