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故鄉一你好(1 / 1)

郭保林

山東冠縣人。1969年畢業於山東師範大學中文係。中國散文學會第二、三屆理事,中國散文與旅遊文學研究會第二屆副秘書長。

1969年開始發表作品,1993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散文集《青春的橄欖樹》、《有一抹藍色屬於我》等,長篇報告文學《大河息壤》,論文《中國當代散文創作的繁榮與危機》等。長篇報告文學《高原雪魂——孔繁森》獲全國五個一工程一等獎。

怎能不懷念呢?那裏有我的親朋,有我祖先的遺骸,有我童年海浪般的憧憬和雲霞般的夢幻……還有我記憶中多彩的八月。一搭上西去的汽車,我的心就象出籠的鳥,撲撲楞楞飛去了,飛到黃河故道的臂彎裏,飛到楊柳矗翠的小河畔,飛到小小四合院,銜去一束綣綣的情愫,旱早地給母親了。

汽車奔馳著,我伏在窗口,貪婪地,忘情地閱讀著平原的八月——望不盡的莽莽蒼蒼,湧湧蕩蕩;望不盡的千頃秋色,萬斛秋光——水稻黃了,微風裏,金浪疊湧;棉花炸嘴,雪白銀亮,宛如銀河的繁星;花生秧兒,紅薯蔓兒把地皮都蓋嚴了,碧綠碧綠,如潮似海,如果不是車兒跑得快,說不定還會看到它們根部被飽滿的果實頂開的裂隙呢!八月的蒼穹,一天碧落,是那樣深邃,空闊,高朗,幾隻大雁橫過藍空,而圓圓的麥秸垛下,三五隻母雞卻悠閑地刨著生活的安逸……素素淡淡的魯西大平原啊,濃濃豔豔的魯西大平原啊,你把秋的甘甜,秋的色彩,秋的芬芳,像亮亮的雨絲,灑在我幹涸的心上了。

故鄉的八月,你那燙金的封麵,彩色的插圖,你那多彩斑斕,豐厚而充實的文字,曾給我童年帶來多少歡欣,多少稚趣,吸附了我多少時光!

故鄉啊,你還記得麼?還記得那個光著腳丫在沙路上奔跑的小毛猴麼?還記得從八月的枝頭偷摘酸棗而劃破衣服、紮破手指的小調皮麼?

故鄉啊,你還記得麼?孩提時,我常乘大人不在意,鑽進密密實實的莊稼地裏,躺在壟溝裏,透過層層疊疊的葉子,望著那瓦藍瓦藍的天空。大人們急了,四處尋找,滿村響起母親悠長悠長的喊聲。可是,我們就是不答應,不出來,用小鼻子使勁地吸著,吸著莊稼成熟的芬芳,吸著大地的**,吸著母親慈愛的、帶著焦急的呼喚……故鄉啊,你還記得麼?我和小夥伴愛坐在拉莊稼的大車上,那鐵**車,拉著一車金黃,一車喜悅,悠悠蕩蕩,搖搖晃晃,吱吱嗡嗡,唱著歡樂的歌。趕車的大叔鞭花甩得真響,像過年的炮竹,更好玩的是那長長的牛鞭,鞭梢上係著漂亮的紅纓,鞭杆晃來晃去,那紅纓像火焰般的鳥兒…………車兒搖蕩著,我微微困倦了。我昏昏沌沌地睡去了。我願夢見母親愛愛的朗笑;我願夢見侄兒甜甜地叫喊;我願夢見掛在老棗樹枝上的蟈蟈籠兒;我願夢見在玉米田咀嚼“甜杆”的童年……車過黃河大橋,一陣鋼鐵的轟鳴,把我的疲倦和困意驚飛了。我睜開眼,淡淡的暮靄已罩上了原野。

哦,此時此刻,母親是站在村頭大楊樹下張望呢,還是坐在灶前為她的兒子準備晚餐?是晚風吹亂了她滿頭蒼發,還是火光映紅了她多皺的臉頰?啊,再過一個時辰,我就可以乖乖嬌嬌地做兒子了,盡管我已是兩個兒子的爸爸了……我的心切切的。我仿佛聽到故鄉的呼喚——小河用它歡唱的浪花;白楊用朗朗的秋韻;藏在枝葉裏的紅棗用它甜甜的羞澀;掛在枝頭上的石榴用它迷人的微笑;連場院裏那座小草屋也在呼喚,用穀禾的馨香,用慈母的情懷……

【百家在線】

性格決定命運,氣質決定風格。郭傈林曾說:“我是個多血質的人,熱情多於冷靜,耿直多於含蓄,真誠多而無虛偽。”這一特定的氣質,使他常常保持一種清醒的頭腦,宏闊的胸襟,不斷豐富自己的文化底蘊和曆史知識以及文學修養,使他不斷增加一種氣貫天地、俯視人寰、激清揚濁、筆墨縱橫的浩然剛烈之氣。這種氣質典型地彰顯在他的西部、邊疆係列散文《閱讀大西北》和《星鬥朔方》兩部集子中。

在《閱讀大西北》這部榮獲首屆“冰心散文獎”的散文集中,他把大西北解讀為“是苦難和血性鑄就的土地”,“是一部蒼茫雄渾的史詩”,“是一幅充滿誘惑、神秘和魅力無窮的畫卷”;在《星鬥朔方》這部專為寧夏寫的散文集中,他運用那種獨具的“不斷流浪而又進行頑強奮鬥的精神”,去感受和思考,最終化為了文字的表現。

為了寫好這兩部散文集,他“十多次去大西北采風、體驗生活,黃土高原、河西走廊、天山南北、內蒙古草原,還有青藏雪域高原,雅魯藏布江邊,喜馬拉雅山麓”,都留下他匆匆的履痕,戈壁大漠、冰川、聖湖、草原、林莽,都留給他刻骨銘心的記憶。真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人們從中不僅感受到他的才學,而且更欽佩著他的嚴謹、忘我和執著。

選摘自莊漢新《論郭保林在當代散文史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