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這話一出口,晁蓋七人麵上都是不太好看。也是,自己豁出身家性命得來的一筆橫財,原本打算下輩子的榮華富貴就靠它了,結果剛到手沒有幾天,還沒捂熱乎呢,就要讓給別人,換了誰也不好受。
見晁蓋不說話,坐在他身邊的書生拱手強笑著說道:“李寨主說笑了,這銀子雖好,也得要有命享用才行!”
雖然知道他的身份,李瑾卻是故作不知,問道:“不知先生是?”
“小可吳用。”
“原來是智多星吳先生,失敬了!這智取生辰綱隻怕就是先生的謀劃了吧?這局倒真是做得精妙得很!”
“慚愧,慚愧!思慮不周,還是連累了晁蓋哥哥和眾位兄弟。”
李瑾的話語中聽不出喜怒來,其實心中對這人的智計並不十分看得上。你要說他是平庸之人吧,偏偏布局設計精巧,能讓楊誌這樣老於江湖的人也著了道;可要說他的智計有出眾,卻也不見得,這點從他沒有考慮到此事不該讓晁蓋直接出麵就能看出來。
托塔天王晁蓋!多大的名頭?不說江湖人士,至少這十裏八鄉的人都是熟識的,偏偏讓他在家門口直接出麵幹這掉腦袋的事,哪能不讓人起疑心?即便沒有緝捕使臣何濤之弟何清機緣巧合碰見到了他,給自己的哥哥通風報信,隻要官府的人仔細查訪,早晚能查到他們頭上來。
當然,也不能排除這一切他都已經算計好了,有意為之,故意讓晁蓋摻和在其中,等一眾人等暴露之後,不得不嘯聚山林,好借機擺脫自己原有的生活軌跡,一展胸中智計。若真是這樣,那他的智計就不免讓人心驚膽顫了,稱上一句多智近妖也不為過。李瑾想來,他應該是還沒有這樣的能力的,至少現在沒有,遇上宋江之後嘛?倒是不好說。
“不知道寨主考慮得如何了?”見李瑾遲遲不提他們上山入夥之事,晁蓋一時著急,忍耐不住,插口問道。
隻是李瑾的回答注定要讓他失望了,李瑾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隻怕要讓天王失望了,恕李瑾不能答應此事!”語氣之中的堅定,讓人不容拒絕。
“為什麼?”似公孫勝這樣的還好,還能沉得住氣,但薛永此前隻是在江湖上廝混,哪裏經過這麼大的陣仗,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此時卻斷了,讓他怎能不急,聞言失聲叫道。兩邊老大正在說話,他這麼一擅自插口,又是這樣的語氣算是極為失禮的,梁山一眾人心中都不太爽利。
李瑾也不動怒,肅容說道:“非是李瑾不顧江湖道義,見死不救。隻是我楊誌哥哥也受到此事牽連,有性命之憂,暫且在小寨歇馬,他雖不是我寨頭領,但與我們卻也是生死兄弟。七位從他手中奪了生辰綱,那是他的私事,隻要他不開口,看在大家都是江湖同道的麵子上,我可以不插手此事,但若是接受七位入夥,卻是壞了我們兄弟感情!這種事情,李瑾是做不來的。”這話擲地有聲,說得也是有理有據,滿廳之人無不動容,怒火未消的楊誌更是感動得無以複加。晁蓋他們也找不到話來說。
這七人不說什麼,至少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漢子,領頭的晁蓋更是聲名無兩,從劉唐和公孫勝不遠千裏來找他入夥,更認了他做帶頭大哥就可以看得出來。現在李瑾為了他楊誌一個人拒絕了這七人的投效,怎能讓他不感動?心中隻怕是連為李瑾效死的念頭都有了。
吳用心中暗讚一聲:好高明的手段!李瑾的做派落在吳用這等心思深沉的陰詭之士眼中,隻覺得李瑾收買人的手段十分高明,在他看來,李瑾的心思無非是自己這一幹人等以晁蓋為首,難以掌控,接納了他們,還會因此受到朝廷官軍的剿捕,還不如拒絕,既能收買人心,也避免禍事落到自己的頭上來。這般心思深沉的人,就是如此容易將事情往這樣的方麵想。
李瑾是不是這意思?那就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了,反正他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哪管別人怎麼想?再者說了,此時不管他再說什麼,在別人看來都是為自己辯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