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嘉穗與程萬裏走出聚義廳的大門,一道往政事堂行去。路上,蕭嘉穗開口說道:“程先生,山寨的兄弟多為江湖漢子,性子直爽,說的一些話難免刺耳,還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聞言,程萬裏苦笑一聲,說道:“劫餘之人,得寨主和蕭頭領信重,有一安身之處,已是難得,怎敢有他求,心有怨懟?”
雖是這般說,蕭嘉穗還是聽出了程萬裏言語中的些許怨氣,便笑著說道:“山上都是直爽的好漢,說話雖直,卻也好相處,時日久了,先生當能明白。”
程萬裏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提點了兩句,蕭嘉穗也不過多贅言,轉而說起了正事:“還有一事,要說與先生知曉。”
程萬裏收拾心緒,道:“有何事?頭領隻管吩咐。”
“不是吩咐,隻是先說來與先生商量一下。”停頓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蕭嘉穗接著說道,“山寨籌備學堂之事,寨主方才已經說過了,山上的孩子們不少,學堂建成之後,要不少人手,山長和教習先生的人選一時未定。教習先生還好說,政事堂可以抽調人手出來,輪流給孩子們授課,山長卻是不能如此馬虎,我和寨主都有一個屬意的人選,卻要說來與先生商量一番方可。”
聽到這裏,程萬裏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我程萬裏又要做回一個西席先生了?”正要開口,卻又聽到蕭嘉穗說道:“我和寨主屬意之人,正是先生的千金,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嗯?”聞聽此言,程萬裏一時有些失神,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蕭嘉穗示意他接著走,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和寨主希望程家娘子能出任山寨學堂的山長,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程萬裏回過神來,遲疑著說道:“小女一介女流,出任山長,怕是不合適吧?”蕭嘉穗此前數次到過程萬裏的住處,與程婉兒也是見過的,知道自己女兒的才學卻也是正常,不過自家女兒終究是女兒之身,程萬裏卻是覺得有些不合適。
“知女莫若父,程娘子的才學,相信程先生應該最為清楚,若能出任山長一職,卻不正是學堂學童之幸?”
程萬裏心中仍覺得有些許不妥,便接著推辭道:“小女才疏學淺,要她擔任山長,隻怕誤人子弟。”
“先生何必過謙?以程娘子之能,為一州學教授已是綽綽有餘,莫不是先生覺得山長之職屈才了?”
“不才豈有此意?隻是小女終究隻是一介女流,隻怕誤了寨主大事。”
“程娘子雖是女兒身,才學卻是將世間多少須眉男兒都給比了下去!出任山長之職,勸學教育,導人向善,日後當成一段佳話美名。”
蕭嘉穗這般說,程萬裏卻是動了心。程婉兒的能力,他自然再清楚不過,若是男兒身,科舉出仕之途,必能占據一席之地,隻可惜終究生為女兒身。程萬裏此前也覺得十分惋惜,如今也未嚐不是一個好機會,能讓自己女兒一展所學,日後青史留名也未可知。
這麼一想,程萬裏終是不再推辭,而是說道:“承蒙寨主的蕭頭領看得起,不過此事卻是需要等在下回去之後,與小女商量一番,看看小女的意思,才能答複。”
“這個自然。”
兩人此時已經走進了政事堂,互相行禮之後,各回公房處理手上的事務去了。
程萬裏回到自己的職房,坐下之後,細細思索起來,主要是自己女兒擔任山長之事。
程婉兒雖然長於深閨之中,卻並非不通世事之人,加上她的才學,擔任山長,初時可能會有些磕絆,但有自己在一旁幫襯,卻不是什麼大問題,慢慢適應之後,自然能得心應手。唯有一點可慮的,便是可能對她女兒家的名聲有礙。好在此時禮教對女子的束縛還沒有到扭曲的地步,加上女山長的名聲在前,又如蕭嘉穗所說,日後女兒青史留名,傳為佳話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