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病困英雄(1 / 3)

胡鐵花非但手不能動,半邊身也發了麻,"噗"地坐到椅子上,睜大了眼瞧楚留香。

李玉函夫婦也覺得很驚奇。

柳無眉嫣然道:"楚留香難道怕我這壺酒裏也有毒麽?"楚留香道:"酒中縱然無毒,他身子裏卻已有毒了。"李玉函動容道:"胡兄方難道已喝下那杯毒酒?"楚留香道:"這次倒不是酒害了他,而是他的手。"大家這才發現,胡鐵花的一隻手已腫了起來,而且還似隱隱有黑氣透出,李玉函失色道:"胡兄是怎麽中的毒?"胡鐵花用另一隻手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我怕是撞見了個大頭鬼。"楚留香道:"你方可是用手將那暴雨梨花鈿一枚枚自地上拔出來的麽?"胡鐵花道:"嗯!"

楚留香長歎道:"這就對了,你以為你的手既沒有破,毒氣就不會自手上透入,卻不知針上的毒已由你指甲縫裏透了進去。"李玉函忍不住插口道:"可是,據我所知,這暴雨梨花釘上,從來不淬毒,隻因這暗器力道實在太猛,縱然無毒,中人也必死無救。"楚留香又歎了口氣,道:"李兄話雖說得不錯,但這位仁兄卻還生怕我死得不夠快,所以又在無毒的暴雨梨花釘上淬了劇毒。"李玉函夫婦對望一眼,不再說話,卻將油燈移到那堆梨花釘旁,柳無眉自頭發上拔下一根銀簪,輕輕挑起了一枚梨花釘,仔細瞧了半晌,燈光下,隻見兩人的臉色都越來越沉重。

胡鐵花輕輕咳了雨聲,道:"上麵可是真的有毒麽?"李玉函夫婦又對望了一眼,柳無眉道:"嗯!"楚留香道:"久聞李老前輩學究天人,雖從不屑以毒藥暗器傷人,但對此道卻極有研究,李兄家學淵源,所知自也非泛泛之輩可比。"胡鐵花苦笑道:"不錯,你們兩口子既然也說釘上有毒,那是萬萬錯不了的了。"楚留香沉聲道:"是以在下想請教李兄,不知這暗器上淬的是那一種毒?"李玉函也歎了口氣,道:"世上毒藥的種類實在太多,就連家父怕也末必能一一分辨得出。"楚留香果在那裏,似乎再也說不出話來。

胡鐵花瞪了瞪眼睛,道:"如此說來,我這毒是沒法子可解的了?"柳無眉勉強笑道:"誰說沒法子?"

胡鐵花緩緩道:"你們何必瞞我,難道當我是小孩麽?你們既然連我中的是什麽毒都不知道,又怎麽能為我解毒?"李玉函夫婦麵麵相覷,也都說不出話來。

胡鐵花眼珠子一轉,忽然大笑道:"你們一個個都哭喪臉幹什麽,至少我現在總還沒有死呀!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先痛痛快快喝一頓再說。"他還有一隻手可以動,居然就想用這隻手去拿酒壺,可是楚留香又將他這隻手拉住了。

胡鐵花道:"你為什麽不讓我趁這時候多喝兩杯,等我死了,你就算天天將酒潑在我的墳頭上,我也連一滴都嚐不到了。"楚留香道:"我現在已將毒氣全都封閉在你手臂裏,隻要你不喝酒,一個對時之內,毒性就絕不會蔓延……"胡鐵花道:"一個對時之後呢?在這十二個時辰裏,你難道就能找得到為我解毒的人麽?"楚留香垂下了頭,道:"無論如何,這總比絕望了的好。"胡鐵花又大笑起來,道:"好兄弟,你也用不為我窩窩囊囊的去求人,隻要讓我把這壺酒喝下去,我一定死不了的。"他忽然自靴筒裏抽出一柄短劍,笑道:"你看,這就是我解毒的法子,這法子豈非再好也沒有。"楚留香失聲道:"你難道想……"

胡鐵花大笑道:"常言道:螻蛇噬手,壯士斷腕,這又有什麽了不起,你何必大驚小敝?"楚留香望他手中這柄雪亮的短劍,已是滿頭大汗,而胡鐵花自己卻連臉色都沒有變。

李玉函長歎道:"胡兄果然不愧為壯士,隻不過……"柳無眉忽然搶道:"隻不過你一定要再等十二個時辰。"胡鐵花道:"為什麽?"

柳無眉道:"隻因我已想起了一個可以為你解毒的人。"她不等別人說話,眼角一瞟李玉函,又搶道:"你難道忘了那位隻有七根手指的前輩了麽?"李玉函目光一閃,大喜道:"不錯,我竟險些忘了,前兩天四表弟還會提起這位前輩,說他老人家已在"古鬆莊"和熊老伯拚了七天七夜的酒了,還末分出勝負,隻要他現在還沒有走,胡兄就一定有救了。"柳無眉笑道:"既然還末分出勝負,他就算要走,熊老伯也不會放他走的。"胡鐵花忍不住問到:"古鬆莊在那裏?熊老伯是什麽人?那位七根手指頭的前輩又是何許人也?你們說的這些人,我怎地全沒有聽過?"李玉函道:"這位熊老伯雖然和家父那一輩的許多武林前輩都是好朋友,自己卻並非江湖中人,胡兄自然沒有聽起過他。"柳無眉道:"至於那位七根手指的老前輩,胡兄卻一定聽過他大名的,隻不過他老人家近年為了一件傷心事,已不許別人再提起他的名姓。"李玉函陪笑道:"這位老前輩人雖熱腸,脾氣卻十分古怪,若是知道我們在背後犯了他的忌諱,我夫妻怕就休想再有一天好日子過了。"胡鐵花笑道:"此人脾氣既如此古怪,又和我素不相識,我若去碰個大釘子回來,豈非比死還難受得多。"柳無眉嫣然道:"用不你去碰釘子,我們去就夠了,隻要我炒兩樣菜給他吃,他就再也不會拒絕了。"李玉函笑道:"不錯,可是我們卻得快走,古鬆莊的路雖不遠,可也不近,何況,你至少還要在那裏弄一個時辰的菜哩!"胡鐵花歎了口氣,道:"兩位如此熱腸,我若再推叁阻四,就不是東西了,可是……老臭蟲,你也該陪他去一趟才對。"柳無眉道:"用不,楚兄還是……"

她驟然頓住了語聲,隻因她忽然發覺楚留香雖然端端正正坐在那裏,卻已是全身發抖,麵如金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