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忽然歎了口氣,道∶"她不說我現在也已猜出那人是誰了。"胡鐵花道∶"是誰?"
楚留香道∶"水母陰姬。"
"水母陰姬"這四個字一說出來,胡鐵花臉上就好像被塗了一層死灰色的油漆,連眼睛裏都沒有光了。
別的人更是聳然失色,就好像這名字的本身就有一種神秘的魔力,人們隻要聽到這名字,就會遇見一些不祥的事。
隻有久居大漠的黑珍珠,似乎還對這名字不大熟悉。
她忍不住問道∶"這"水母陰姬"的名字我好像聽過,卻想不起是誰了。"胡鐵花道∶"水母陰姬就是神水娘娘,也就是神水宮的主人。"現在,黑珍珠的麵上也變了顏色。
楚留香瞧著柳無眉道∶"我沒有猜錯吧?"
柳無眉沉默了很久,才點了點頭,長歎道∶"不錯。"黑珍珠道∶"我雖然很少入關,但也聽說這"水母陰姬"乃是武林中第一個怪人,據說她的脾氣還有幾分和石觀音相似,平生最恨男人,無論任何男人,隻要瞧了她一眼,她就絕不會讓他再活下去。"胡鐵花揉了揉鼻子,苦笑道∶"你弄錯了,她的脾氣和石觀音一點也不相似,石觀音非但不恨男人,而且還很喜歡男人,尤其是漂亮的男人,她的毛病隻不過是對男人的胃口太大了而已,所以總是想換個新鮮的。"柳無眉歎道∶"但"水母陰姬"卻是真的恨男人,據我所知,普天之下絕沒有一個男人和她接近過,神水宮中更看不到一個男人。"黑珍珠道∶"可是我也知道這人雖然喜怒無常,雖然很恨男人,但她卻並不是個壞人,也不像石觀音那麽樣,想去害別人。"楚留香道∶"不錯,隻要別人不去惹她,她也絕不惹別人。"黑珍珠道∶"那麽,她為什麽要殺你呢?你難道惹了她麽?"楚留香長長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正是惹了她了。"柳無眉歎道∶"你們究竟有什麽仇恨?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不敢問她。"楚留香歎道∶"叁四個月以前,神水宮中忽然失竊,丟了一瓶"天一神水",神水宮的人竟懷疑是我偷的。"柳無眉道∶"究竟是不是你呢?"
楚留香苦笑道∶"自然不是我。"
胡鐵花道∶"我也相信絕不是他,若是"天一神酒",他也許還會偷來喝喝,『天一神水』他偷來又有什麽用?"宋甜兒忽然"噗哧"一笑,道∶"若是"天一神醋",我就知道是誰偷的了。"李紅袖狠狠瞪了她一眼,咬著嘴唇悄聲道∶"小表,你才是個醋壇子哩!"她們和楚留香生活了那麽多年,又生活在海上,所以她們的心胸都很開朗,隨時都不會忘記笑笑。
但楚留香現在卻真有些笑不出了。
他皺著眉道∶"天一神水我雖連見都沒有見過,但神水宮的人卻不肯放過我,竟逼著要我在一個月中將偷水的那人找出來,否則她們就要來找我算賬。"柳無眉道∶"你找出了那人是誰麽?"
楚留香苦笑道∶"我找出來了,隻可惜那一陣子發生的事太多,我竟忘了神水宮給我的限期,也沒有去向她們交代。"胡鐵花搖著頭道∶"一個有教養的男人,怎麽能忘記他和女人的約會呢?這就難怪別人要來找你的麻煩了,我倒不怪她們。"李紅袖嘟著嘴道∶"他根本就不該和她們約定的,那時他根本連一點把握也沒有,這件事也根本和他無關,但他一瞧見那位眼波比海水還溫柔的女孩子,他頭就暈了,就糊裏糊塗的答應了人家,現在神水宮……"宋甜兒忽又噗哧一笑,道∶"神水宮也沒有什麽了不起,她們若來了,我們這裏反正有"神醋宮"的掌門人對付她。"其實李紅袖和宋甜兒也知道現在並不是適於開玩笑的時候,她們隻不過是覺得這地方的眼淚已太多了,所以她們就要製造些歡笑。因為她們認為人們在遭遇到困難和不幸的時候,眼淚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隻有笑聲才是對付困難和不幸的最好武器。
可是她們已漸漸發現她們的笑聲非但沒有衝淡別人的悲哀,反而對別人是種刺激。
看見她們笑得那麽開心,柳無眉的神情就顯得更慘淡,因為她覺得每個人都很幸福,隻有她的一生充滿不幸。
李紅袖和宋甜兒也漸漸笑不出了。
這時柳無眉才想起她們還被囚在牢獄裏,於是她的手在石壁上輕輕一觸,鐵柵便緩緩滑開,沒入石壁裏。
然後她就轉過身,向楚留香盈盈一拜,黯然道∶"我夫妻蒙香帥開恩不殺,已是感激不盡,實在不能,也不敢再求香帥出手相救了,此後但望……"楚留香打斯了它的話,道∶"你不必認為我是要冒險去救你,反正我是非到神水宮去走一趟不可的。"柳無眉長歎了一聲,道∶"那種地方,香帥你不去也罷。"楚留香笑道∶"我怎麽能不去,我若不去,以後的麻煩隻怕更大了,那位"水母陰姬"既然能要你來殺我,也能要別人來殺我,我難道還能提防她一輩子麽?"胡鐵花立刻按著道∶"不錯,他既然已失了約,就該去和人家講個明白,我想那"水母陰姬"總不會是個蠻不講理的人。"柳無眉歎道∶"你以為她是個很講理的人麽?"胡鐵花怒道∶"她若真的不講理,我們也有不講理的法子對付她,那神水宮就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我胡某人也要去闖一闖。"蘇蓉蓉忽然道∶"神水宮既沒有刀山火海,也不是龍潭虎穴,反而是個風景非常優美,有如仙境的地方。"楚留香道∶"對了,隻有你是到神水宮去過的,你覺那地方是不是真的很可怕?"蘇蓉蓉道∶"在我說來,那地方實在一點也不可怕。"楚留香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