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騎著白色的高頭大馬,穿著貂皮大衣,來到了燒餅攤前,望著正賣力招攬客人的龍在天,不由得搖頭歎息不已。
她不明白,已經有了一萬兩銀子,龍在天為何還要做小生意,這不是骨子裏透著輕賤麼,或者還是實在是吃飽撐的沒事幹。
她就是曼紫萱。
今天她大變樣了,臉上施塗著厚厚的粉黛,用的是最好的脂粉,將上麵的皺紋遮蓋得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了,所穿的衣服也是最貴的衣服,騎的大馬也是最貴的馬。
如今活了半輩子,她好像活明白了,知道人該怎樣活著。
龍在天怔怔地望著她,看了半晌,才有些口渴似的問道,吃燒餅嗎。
曼紫萱輕輕搖首,輕輕地掩上了鼻口,輕輕地說道,不吃,吃燒餅太沒檔次了。
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了一隻肉包子,慢慢地吃了起來。
龍在天笑了,笑得有些心酸,說是帶餡的啊。曼紫萱嗯了一聲,繼續吃著,一邊吃,一邊盯著旁邊的餛飩攤子。
龍在天說,渴嗎。
曼紫萱緩緩地點了點頭,又嗯了一聲。
龍在天將板凳用袖子抹了抹,說你坐在這兒吧,我給你下一碗餛飩。曼紫萱卻皺起了眉頭,說算了,我去飯店裏喝紫菜雞蛋湯。
她扯動著大馬頭上的韁繩走掉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龍在天。
龍在天情緒十分低落,低喃道,難道我這餛飩還比不上紫菜雞蛋湯麼。說著,險些垂淚下來。房東已經賣出了三百多個煎餅果子。
龍在天卻一個燒餅也沒賣出去,倒是隻賣了一碗餛飩。他盯著得意洋洋的房東,惱怒不已。他說,你都這麼有錢了,還賣啥煎餅果子。
房東感歎一聲,很有些語重心長地道,有時候,做一些事情,並不是因為錢,就像你一樣,賣燒餅也並不是為了錢......
不等他說完,龍在天就打斷了他,說我賣燒餅就是為了錢,不然我賣燒餅幹啥,難道我像你一樣,我賤哦。
房東閉口緘默了,他不想再說話了,覺得跟龍在天這樣的人說話實在是沒有意思。
龍在天卻還在撩撥他,說你要實在沒事兒幹,回家伺候你老媽去唄,沒事兒在這兒賣煎餅果子幹啥,還不夠擾亂市場經濟的呢。
他一直將“回家伺候你老媽去吧”這句話重了一百十八遍。
房東再也忍不住了,吱聲了,他問,俺娘的身體很健康,不用人伺候,你讓我怎麼伺候。龍在天說,像男人一樣伺候。房東氣憤道說,我就是個男人,你眼瞎啊,你看不出來啊!
龍在天撇著嘴巴嘖嘖了兩聲,搖頭晃腦地說道,你的理解能力真差,我的意思是說,讓你像你媽的男人一樣伺候你老媽。
房東細嚼著他這一句話,漸漸地懂了。
他操起了屁股下的板凳,衝過去了。
他決定跟龍在天拚命。咣當一聲,龍在天也拿起了戳燒餅用的鐵圈子。曼紫萱來了,帶著一個身穿官服的人。
看樣子,他像是一個捕快。
其實,他的確是一個捕快。
因為他大喝了一聲,本捕快在此,誰敢放肆。
他們兩個就夾在龍在天和房東中間。
曼紫萱正扯著捕快的手。
龍在天頓時沒有了打架的心思,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這倆人身上。房東放下凳子,趕緊攤起煎餅來了,因為有客人到。
曼紫萱指著捕快,對龍在天說,這是我的男人,以後,我就跟他過日子了。龍在天看了一眼捕快,發現他的影子是個龍形的。
捕快得意地說,以前我是看監獄的牢頭,現在我是個捕快了,說明我還是進步的,人活著,要麼進步,要麼退步,不以成敗論英雄,但止步在原地是一件最無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