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女太奇怪了,剛才所有的人幾乎都在跟他示好,可唯獨不見他。
他自己也奇怪,為什麼隻是見過這少女一次麵,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當然清楚北宮靜的出嫁是她一手策劃的,可她剛才在飯桌上卻表現得好像完全沒有這回事一樣,其深藏不露的功夫,似乎不亞於他。
景安皓似乎看到了和她一樣的人,隱忍又多智,這樣的女子,見一次就能讓人著迷。
“端王殿下好有雅興,怎麼竟然一個人來到這裏?”北宮馥並不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笑著行了個禮,話語間似乎隻是閑話家常。
她剛才用一頓飯的功夫,終於可以控製住自己不會在他麵前失常,到了現在,她已經可以控製自如了。
原來就是這樣,如果所有的愛都消失了,隻剩下恨,那麼再麵對這個人的時候,就不會再有任何期盼,剩下的,隻有想著,要怎麼處理掉這個人,讓他痛苦萬分,悔不當初!
景安皓想了想,忽然有些憂傷起來:“像我這樣的人,就應該獨處的,連成親都是害了人家,隻是皇命難違罷了。”
輪椅上,男子憂傷的眼神仿佛望不到邊際,能將人吸進去一般。
那時候,就是這樣憂傷的眼神,一次次地哀求她:“馥兒,太子一次次打擊我,讓我不能翻身!”
“馥兒,這是我翻身的好機會,隻要這次出使成功,父皇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
“馥兒,這次戰事不容有失,如果失敗了,我就在父皇那邊一點地位都沒有了,你一定要幫我。”
“馥兒,我想要江山為聘送給你,可是我現在沒有這個能力。”
“馥兒……”
“馥兒……”
那一聲聲,一句句,仿佛就像在昨日響起,那麼近,又那麼遠。
北宮馥驀地抬起頭:“端王殿下真應該多笑笑,你憂傷的模樣,實在是不太招姑娘家喜歡。”
景安皓神色一黯,這是迄今為止,第一個說他憂傷的表情不招人喜歡的女人,不,是第一個說的人,因為連男人,都無法拒絕他這樣的美好的憂傷。
景安皓笑得有些牽強:“這樣可以麼?”
北宮馥卻抬頭道:“姐姐來找你了。”
遠遠的,北宮靜跑了過來,微微有些氣喘,卻控製得剛剛好:“殿下,你怎麼亂跑,臣妾找不到你,可急死了。”
景安皓輕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北宮靜,出現的真不是時候。
不過他很快平緩了情緒,指指北宮馥:“隻是看到馥兒在這裏,就過來跟她聊了幾句。”
北宮靜緩緩抬頭,依然是溫柔如水的笑意,卻隱隱帶著幾分磨牙的聲音:“哦,妹妹跟殿下聊什麼,臣妾可以來聽聽麼?”
“當然可以。”景安皓笑著拍拍她的手,“你妹妹讓本王要多笑笑麼,說笑起來更招人喜歡一些。”
他加了一個更字,擺明了就是要混淆視聽的。
北宮靜果然多看了北宮馥一眼,問道:“是麼,看來妹妹很喜歡殿下,以後可要多來端王府玩玩。”
她意有所指,北宮馥卻隻是不動聲色地笑笑:“姐姐相邀,妹妹哪有不去的道理。”
“這才是我的好妹妹嘛。”北宮靜拉住她的手,手指狠狠地用力。
北宮馥笑容不改,手上一股真氣流出,手掌瞬間變得如同鐵塊一樣硬。
“呀!”北宮靜用力過猛差點掰斷了手指,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景安皓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北宮靜忙道:“父親剛才讓臣妾找端王過去談天,瞧我這記性,這一聊起來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呢。”
北宮馥隻是笑吟吟地看著她:“既然姐姐和端王殿下有事要忙,那馥兒就不便作陪了,告辭。”
景安皓卻道:“都不是外人,馥兒不如一同前去,想必你姐姐也會很高興的,是吧,靜兒?”
他親熱地叫北宮馥為馥兒,又轉頭對北宮靜改了稱呼。
北宮馥心下明白,景安皓要求人的時候才會用親熱的稱呼,而通常,這樣的稱呼加上他妖孽般帶著幾分憂傷的臉,是不會有人舍得拒絕的。
果然,北宮靜點點頭:“當然,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
北宮馥有些無奈,也許她今日走出聽雨軒就是個錯誤,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或者,跟北宮家的人再正麵交鋒一次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