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裏知道,讀書人最是迂腐酸氣,北宮勤一直覺得自己學富五車,才學過人,卻偏偏娶了一位商家之女,這讓他顏麵掃地,哪裏還會想到給妻子娘家親戚好臉色看?

在他眼中,岑風欣的這些親戚,俱都跟她一樣,滿身銅臭味。

今日北宮勤是太夫人三催四請,還出動了孝道才將他拉到花廳的,這臉色焉有好看之理?

岑清正看著北宮勤的模樣,心中不由來氣,可想想剛才妹妹說的話,還是將心頭的火氣壓了下來。

且看看情況再說,他岑家家大業大,又不是養不起她妹妹一個吃閑飯的,不行帶著妹妹回家就是。

這邊是岑清正財大氣粗的想法,那邊岑風欣的目光卻是掃過在座的各色人等。

北宮勤是最後一個到的,北宮政去了衙門中,估計十天半個月都會回來暫且不論,東西二府的其他人等算是都到期了。

侯府的沈夫人和眾位姨娘,小姐,連回門的端王妃北宮靜也在座,和北宮馥一左一右坐在沈夫人身邊。

而她們的旁邊,坐著的正是北宮政庶出的二子北宮成。

太夫人坐在上首,原本這個次序應該是北宮靜最大,不過她說在家就隨家禮,不用把她當王妃,隻當是在家女兒一般,所以還是太夫人坐了上首,沈夫人和岑風欣二人站起來在她身邊布菜。

“今日就不講這些虛禮了,你們兩個都坐下吧。”太夫人指指身邊,沈夫人和岑風欣這才坐了。

太夫人看著岑清正笑道:“舅老爺久不曾見了。”

“老夫人還是這麼硬朗。”岑清正笑道,“看看這些孫子孫女出落地個頂個地好模樣,可真是好福氣。”

“舅老爺見笑了,都是見不得大世麵的。”太夫人說著,對著北宮靜幾個揮揮手,“都起來給舅老爺行禮吧。”

這邊東府北宮芍和北宮杏先起來行禮,接著北宮成領著眾位妹妹一起行禮。

“老夫人真是太客氣了。”岑清正忙拉過女兒,“這是小女可慧,快見過老夫人,大夫人和各位哥哥姐姐妹妹們。”

岑可慧一直在一旁不說話,聽到父親的話,趕緊過來跟太夫人行禮,又見了沈夫人,最後走到北宮成麵前,見對方豐神俊朗,不由臉一紅,叫了一聲:“成哥哥!”

岑清正見此情景,忽然想起剛才妹妹那句:“我沒兒子,可別人有啊!”

難不成,她打的是這個主意?

不過北宮成雖然是個庶出的,可卻是北宮家目前唯一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如今定安候世子整日昏睡不醒,也許哪天睡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到時候,整個定安候府,還不都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

岑清正正發愣,岑可慧已經見了幾位姐姐妹妹,回到了她身邊,臉卻還是有幾分紅撲撲的。

岑風欣盯著自己的哥哥看,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北宮成,看的越久,眼中欣賞的意味就越濃,心中便有了幾分笑意。

“老太太,今年可慧已經十六歲了,也不曾找到個合適的婆家,這京城之中媳婦也不常走動,還是老太太認識的人多,不知老太太有什麼合適的人選麼?”岑風欣立刻開口。

太夫人愣了一下:“這十六歲了,怎麼還沒定親?”

岑清正忙道:“都怪我這個當爹的糊塗,常年在外奔波生意,倒是忘記了女兒的終身大事。我這個女兒從小是個乖巧懂事的,平日裏就是在家繡花,陪她母親盡盡孝心,不小心,就給拖長了年紀了。”

岑清正一番話,情深意重的樣子,說得太夫人都一陣唏噓。

這邊岑清正的話落地沒多久,坐在岑風欣身邊的一名婦人就笑了起來:“找什麼呀,這不有個現成的人選麼,何必巴巴地往外找去?”

說話的是太學士府趙姨娘,早年是岑風欣身邊的婢女,如今是太學士府二小姐北宮杏的生母。

此人平日跟影子一樣跟在岑風欣身邊,話語不多,不過此刻一說,倒是有些語出驚人了。

順著她的目光,大家的目光都定在了北宮成身上。

太夫人愣了一下,忽然嗬嗬笑了起來:“此事我倒忘了,還真是上了年紀了,記性就不大好了。”

岑可慧臉更紅了,頭幾乎埋到了胸口,北宮成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是個有遠大抱負的男子,怎麼可以娶個商人之女?

“祖母……”北宮成剛要開口,卻看到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急匆匆來抱:“太夫人,太夫人,大喜了,世子醒來了,醒來了!”

太夫人一聽立刻站了起來:“哦,今日可真是喜事連連,快快,帶我去見見玉兒。”

太夫人被人扶著走了,沈夫人也趕緊跟在身後,一大家子人急急忙忙往碧雲閣而去。

即使北宮玉的身子再差,他也是定安候的世子。

即使太夫人再不喜歡沈夫人,她也是定安候的嫡妻,所以對這位長子嫡孫,太夫人心中還是充滿著希望的,隻是希望越大,往往失望也越大。

這幾年來,隻要聽說北宮玉醒了,太夫人已經不會抱太大希望了,隻希望他醒的時間長一些,可以多說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