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年她領命追殺自己,用的是不光彩的車輪戰方式取勝,加上她們原本就應該算是同門師姐妹,所以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況且,之前自己經常出入壽王府,跟她關係也還算過得去,那個時候,她想必是把自己當做師姐妹看到,畢竟下山這麼久,難得可以看到所謂的“自己人”。

依照北宮馥的性格,對於妙君,她自然不可能哈哈一笑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發過誓,這一世,再不會原諒任何一個人傷害過她的人,妙君自然也算其中一個。

見她看著自己不語,妙君也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不喜歡妙君?”武帝並沒有直接開始講故事,隻是先問了其他的事情。

“對一個企圖殺我的殺手,雖然是奉命的,我難道需要笑臉相迎,或者直接拿腦袋給她讓她砍麼?”北宮馥反問。

武帝大笑起來:“我就喜歡你這種有仇必報的性子,妙君我就交給你處置,生死不論!”

他這話說得極盡冷酷,妙君說什麼都是從小陪伴他長大的人,他竟然將她的生死輕易交給外人。

北宮馥也不表示接受不接受,隻問道:“皇上不是要說個故事給我聽嗎?”

武帝笑道:“我要說的人,我想你也大概猜到是誰了吧?”

北宮馥笑著沉默,顯然是默認了。

“近三十年前,周太妃曾經私下對我父皇說過這樣一句話:除太子外,我不撫養任何皇子。你懂得這句話的意思嗎?”

北宮馥沉吟一陣才道:“如果交給她撫養的皇子不是太子,她也會將他培養成太子!”

要知道,文帝成為周太妃義子的時候,隻是個普通的皇子,並非太子。

那周太妃私下跟他說這樣的話意思是什麼,其實並不難猜測。

武帝果然點點頭:“沒錯,所以她給我父皇的壓力是很大的,因為一旦他無法成為太子,登上皇位,他會連宮裏這個唯一的依傍也失去了。”

那時候的場景,可想而知,文帝一定過得十分艱難。

“就在日複一日的壓力之下,父皇一直都想要找到一個宣泄口,那個時候,我娘就出現了。”

武帝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北宮馥想了想,還是接了話:“那是一個,和周太妃長得十分相似的宮女,隻是比周太妃小了二十多歲。”

十三四歲的小宮女,天真爛漫,又跟一幫的母妃長得十分相似,又不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這樣一來,文帝就會把自己的依賴轉嫁到那宮女身上。

說到底,其實文帝有一種戀母之情。

周太妃收養文帝的時候已經入宮十幾年,三十多歲,等文帝長大,到了可以談情說愛的年紀,又是年少衝動,自然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當時父皇接近娘親其實隻是好奇罷了。”武帝終於還是接著往下說,“但後來,他發現對我娘越來越依戀,幾乎不可自拔,而那個時候,我娘並不知道他是皇子。”

那是一種平等的愛,這種愛,在皇親國戚之間,特別是在宮裏長大的皇子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他們生來就必定高高在上,所有跟他們適婚的女子見到他們都必定要仰視他們的光芒。

但文帝卻找到了,這不知道是他的幸運,或是不幸。

“認識我娘沒有多久,她就告訴父皇,她有了身孕。”

這是最糟糕的事了,當時那個宮女恐怕從未想過,這身孕,會讓她置身險境吧?

“當時正是爭奪皇位最激烈的時候,我爹當然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錯,況且,他和沈家千金的婚事正談得如火如荼,所有人都開始關注他,包括他的父皇。”

北宮馥點頭,娶四大世家之一的沈家女作為皇後,確實是成為太子的巨大籌碼之一,任何有野心的男人都不會放過。

“不過父皇依然還是很愛娘親,所以他想盡了辦法,終於將娘親送出了宮去待產,為此,他不得不娶了沈家的女兒,將人們的視線轉移。”

看來轉移視線這一招,在文帝登基之前,就已經開始使用了。

“我在宮外出生,出生以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接著,父皇順利成為太子,並且登基。為了不讓沈家一家坐大,他除了平衡發展四大世家之外,還娶了安家女為皇貴妃,另外又培養了一些新勢力,將他們的女兒充斥後宮。”

“但很快,新的問題出現了。”

北宮馥自然也想到了:“周太妃!”

“不錯!”武帝讚許地點頭,“她在,我娘就永遠無法進宮,我也永遠不可能擁有名正言順的身份。”

周太妃能說出那麼囂張跋扈的一句話,性格想必十分強勢,所以她當了太妃之後,一定也是處處挾製著文帝。

“那麼,一個陰謀就出現了。”武帝將父母對付周太妃的事情稱之為“陰謀”,顯然對這件事的敘述還算十分客觀。

“因為娘親長得跟太妃娘娘十分相似,你知道,女人二十多歲跟四十多歲,如果不仔細看,相差並不會很大。”

這個年齡段的女人在外貌上麵變化是最少的,如果兩個人很相似的話,應該差別也不會太大。

如果讓武帝的親娘代替周太妃,那麼,頂多外臣們隻會說,太妃娘娘保養得宜,看上去十分年輕罷了。